两人答应着，挑了人退下。
秀宜端起桌上的青花茶盏，纤白的手揭开盖子，撇去浮沫，浅浅啜了一口，才又道：“余下的人先放到铺子里。铺子里人够了就去庄子里。内院的仆妇丫鬟们还跟以前一样，廖平婶管着内院丫鬟仆妇。廖超婶管我出门事宜。都清楚了？”
众人齐声应诺。
白芍看看秀宜，见她微微摇头，便道：“有不明白的尽管提出来。若都听明白了，大家就先散了。”
众人都道明白了。
秀宜吩咐白芍给春来拿五万银票，先去南方，尽量多收些常见的治赡药。就扶着白芍、白菊回了丁香院。
又过两日，是李青竹来复诊的日子。
秀宜和廖珠用过早膳，带着白芍、竹叶和魏蜜径直去了蜡梅园。
廖靖和李青竹刚摆开手谈，见了姐妹俩，笑道：“正要让人去请，你们倒先来了。”
姐妹俩笑盈盈行了礼。
秀宜观李青竹面色，似是比以前好些了。眸子里也有了神彩。伸出两指搭在他腕间，微阖双目，仔细诊脉。约有盏茶时间，换了另一只手，也细细诊了。
才抬头问：“近日口味可是好些了？”
李青竹笑着道：“近日胃口大好。吃什么都香。”
秀毅点头，去一边几旁坐了，提起笔，斟酌开了方子，仍然先给廖靖过目。
廖靖看过后，摸着胡子，不住点头，把方子还给秀宜，满脸遗憾道：“可惜了……”
“可惜了是女儿家！”廖珠撅着嘴，不客气地打断她祖父的话，“女儿家咋了？表姐不一样能治李世子的病？比多少男儿还强？只管轻视女儿家，耳朵都听起茧了……”
廖靖怔了怔，指着廖珠笑起来：“你这丫头……得倒也有理。”
众人都笑起来。
秀宜接过方子，又看了一遍，笑着问：“外祖父，可还要斟酌斟酌？”
“不必了。再斟酌也不会更好。”廖靖捋着胡子。
秀宜最后看了一遍，递给李青竹：“世子脾胃好很多了。吃的东西能养人，眼见着壮实些了。这张方子还是两一副药。再吃三副就可以开始‘拔毒了。”
李青竹忙伸手接过，手指不经意触碰到她柔软冰凉的指尖，只觉心中一跳，指尖触碰处犹如火烧，连带着耳朵尖都烫得发红。
秀夜没注意，神色如常，只叮嘱他饮食宜清淡，忌辛辣。
李青竹不敢瞧她，只低着头瞧面前的棋盘，偷偷把触碰过她手的指尖藏进掌心，紧攥成拳，口里连声答应。
等秀宜完，李青竹微微抬头，见她并未在意，悄悄松了口气，迅速转移话题，指着魏蜜问：“她就是那个丫鬟？”
秀宜笑着点头：“魏蜜，过来见过李世子。”
魏蜜缓步上前，恭敬地行礼：“李世子安康。”
李青竹上下打量着她，幽深的眼眸平静无波，“模样倒是老实。伤好了？”
“好很多了。”魏蜜头垂得更低了些，手指绞着衣角——姐让她跟李世子回王府呆几，她心里有点紧张，怕遇到李静竹。
可心里再忐忑，姐的话她也不能不听。
“抬起头来。”李青竹声音淡漠。
魏蜜听话地抬起头，眼帘下垂，盯着地面。
“地面有花？”李青竹声音里隐有怒气。
魏蜜惊惶地一抬眼，正对上李青竹黑沉的眸子，吓得心“砰砰砰”地乱跳起来。慌忙垂下眼皮，抬手捂住心口。
“抬起头，看着我。”李青竹声音里似淬了冰。
魏蜜胆战心惊地抬头望他，像是有什么掐住了她的喉咙，呼吸不畅。额角有冷汗不停地浸出来。
“从现在起，你，魏蜜，要从心里把自己当成本世子的丫鬟，走出去要抬头挺胸。以后回到宜姐儿身边，也是从王府出来的丫鬟。明白吗？”李青竹缓了语气。
他语气一缓，魏蜜只觉得周身那无形的威压一下子没有了，轻轻吐出口气。
“你干什么吓她？她胆子。”秀宜有点不满。
“没有吓她。本世子身边的人怎么可以畏畏缩缩？会穿帮的。”李青竹解释，“这点子压力都扛不住，还怎么堂堂正正地走到江家人面前？”
秀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要改变魏蜜的内在气质？”
李青竹唇边露出个赞赏的笑——这丫头真聪明：“外形相像的人多的是。气质改变了，再学几手防身功夫，以前的熟人还有谁敢认她？”
秀宜笑起来：“有些道理。魏蜜，好好跟李世子学功夫。”
进王府时，好巧不巧遇到了李静竹，魏蜜吓得垂着头不敢吱声。
正巧一阵风卷过，掀起车帘，露出魏蜜一点裙角。
李静竹上前行礼：“大哥这么早就回来了？”一边探头往车里瞧，“是带美娇娘回来了？倒是难得。”
魏蜜吓得心都不会跳了，冷汗从背脊一路爬上来。
李青竹却浑不在意，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撑在马车车门上，淡淡地道：“买了个丫鬟来侍候奶娘。三弟这是又要去哪儿鬼混？怎么不往将军府跑了？听你那青梅日日盼着你呢。”
李静竹心中升腾起怒气——这个病秧子，就没见过他有好的时候，偏又不肯死。整个王府还把他当宝。
咬着牙冷“哼”一声，打马走了。
李青竹进了自己的院子，把魏蜜丢给自己奶娘便不管了。
奶娘姓顾，年轻时遇人不淑，只生了一个女儿，三岁上病死了。从此把王府当成自己的家，把李青竹当成她唯一的亲人。
今儿第一次见李青竹带女孩儿回家，诧异之余又有几分欣慰。
温声问她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可还有家人？
魏蜜一一答了。
见她是个孤女，想起自己病逝的女儿，若不死也该是这般年纪，不由生了些怜惜之情。
吩咐侍女多打些水来，亲自替她沐浴。
热气氤氲的净房里，一层层衣裳从魏蜜肩头滑落，露出她白皙娇嫩的肌肤，和肌肤上层层叠叠的疤痕——侍候的侍女忙捂住嘴，掩下了脱口而出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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