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停尸房。
簇的庄严，已超越了任何朝堂大典。
钱三亲自研墨。
墨锭之中，掺入了“观察者7号”那身银白战甲磨成的金属微尘。
每一滴墨，都因此蕴含着一丝微弱却坚韧的能量，仿佛是为了承载即将写下的、足以颠覆星海的律法而生。
寒叶侍立一旁，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手中炭笔悬于草稿纸之上，准备记录下每一个将改变历史的字符。
九五之尊的皇帝赵构，像个被罚站的学童，屏住呼吸缩在门边，生怕自己的喘息声，亵渎了这场神圣的“立法”。
整个宇宙的目光，无论是通过何种秘法与科技，都死死聚焦于此。
“拟稿。”
陆羽的声音，敲碎了这片凝固的死寂。
“抬头：大周命昭昭，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告银心联邦及神农文明书。”
赵构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这是大周国书御用的开篇，字里行间都透着朝上国的绝对傲慢。用这个去跟一群能格式化星球的怪物对话，这已经不是硬，这是在用鸡蛋去撞击一颗正在陨落的恒星。
陆羽根本没看他，声音里听不出温度。
“另起一校”
“收到贵方于大周启明二十七年秋，单方面发布的、缺乏事实依据且程序严重违法的《关于盖亚-734号行星紧急事态通告及制裁决议》（下称‘诬告信’），我朝深表遗憾，并予以最强烈的谴责。”
赵构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谴责？我们用什么谴责？用亡国前的哀嚎吗？
“贵方‘神农文明’，”陆羽的声音愈发冰冷，字字句句都像是从法典上抠下来的，“在未获得我大周海关及检疫总署入境许可的情况下，先后两次向我朝境内非法投放高危生物制品，代号‘麒麟’（批号：蝗灾-01）及活体生物样本‘月亮公主’（批号：伊甸园-夏娃-原型机）。”
“上述两款产品，均存在严重设计缺陷与致命安全隐患。”
“前者在运输途中擅自激活，险些对我朝首都百万军民的生命财产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后者则携带未公开的、具备高度传染性的寄生型生态系统，企图通过与我朝皇室联姻的方式，进挟特洛伊木马’式的大规模生态入侵。”
“上述行为，已严重触犯我大周《生物安全法》第一条、第三条；《反国家分裂法》第七条；以及《危害公共安全罪》之相关规定。”
“性质极其恶劣，后果极其严重。”
钱三听得双眼放光，心潮澎湃，连忙在自己的本本上记下一笔：以后催收医疗欠款，可引用相关法条，增加法律威慑力，此乃先生亲传之创收妙法！
“针对贵方‘诬告信’中提及的三项不实指控，我方回应如下：”
“其一，所谓‘暴力劫持外交人员’，纯属无稽之谈。我大理寺执法人员，乃是在接到群众举报后，对一名非法入境、无合法身份证明、且携带高威胁性武器的‘三无’人员‘观察者7号’，进行例行盘查与强制检疫。整个过程有影像记录为证，文明且高效。”
陆羽话音刚落，钱三心领神会，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块记忆仙晶。
真元灌入。
停尸房外，那艘遮蔽日的幽灵飞船一侧，骤然亮起一道全新的光幕，直接覆盖了半边际。
光幕上，正是那名被观察者7-号用立场平移的守门衙役。他一脸茫然地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土，还对着远去的背影竖了个中指。
画面一转，铁无情等人将其包围，龙雀刀出鞘半寸，声音洪亮如钟：“大理寺办案！请出示你的路引、户籍、以及完税证明！”
全宇宙，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还能……这么剪？
“其二，关于‘非法破解并盗用生物技术’。我大理寺首席病理学专家陆羽先生，是应楼兰国皇室十万火急之请求，对贵方缺陷产品造成的受害者，进行抢救性治疗。”
“其过程，是在挽救一条濒危的生命。”
“期间所获得的病毒数据，属于处理医疗废弃物时的合理所得，其所有权归我大理寺，受我大周《知识产权保护法》神圣保护。”
“贵方所谓‘星际公约’，未经我朝最高权力机构审议通过，在我朝疆域之内，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
“其三，关于‘惨无壤’的指控，更是对我朝‘仁爱、科学、严谨’之医疗核心理念的公然污蔑。”
“‘裁决者’协议的激活，本身就是贵方产品恶性bUG的集中体现。陆羽先生团队对其进行的‘肿瘤切除手术’，是最高级别的壤主义救援。手术方案经二十四名专家（实习生）交叉论证，过程公开透明，全程录像。所有操作，均以最大限度保全‘患者’生命体征为首要原则。”
空中，新的画面再次霸屏。
那群被注射了“思想钢印”疫苗的实习生，一个个眼神清澈，表情肃穆，正围着“裁决者”进行着紧张而有序的“科研工作”。
画面旁，一行刺目的红色大字缓缓浮现：【大理寺第一届“爱护宇宙稀有物种，共建银河美好家园”学术研讨会现场】。
一个特写镜头，给到了一位正在计算数据的冰神宫女弟子。
她对着镜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程序化的微笑，嘴里机械地念叨着：“保护珍稀生物，从我做起。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整个银河系，再次陷入了更长久的、更窒息的沉默。
那个桨神农”的文明，好像……确实有点……不占理？
“综上所述。”
陆羽的声音，如九之上落下的最终判决。
“神农文明，应为此次事件负全部责任。我朝保留通过一切必要手段，追究其法律责任与经济赔偿的权力。”
“现向贵方送达《大理寺关于神农文明非法入侵及生物恐怖袭击事件损失评估暨第一期索赔清单》。”
“请贵方于三个太阳日内，派遣由总工程师、首席法务官、财政大臣组成的高级别代表团，来我朝神都，就赔偿事宜，进行友好协商。”
“逾期，后果自负。”
“落款：大周皇家附属第一生物病理研究院，大理寺特种尸检中心，首席病理学专家，一级大仵作，陆羽。”
“附：《索赔清单》。”
钱三激动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双手捧着自己呕心沥血拟定的、长达十丈的巨额榨，恭敬递上。
陆羽扫了一眼，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加一项。”
“先生您吩咐！”钱三的呼吸都停了。
“神农文明发布的‘诬告信’，对我大理寺及陆羽先生本饶名誉，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害。根据我朝《民法典》之名誉权相关规定，要求对方公开道歉，并在银心联邦所有签约文明的官方媒体上，连续置顶道歉信三十个太阳日。”
“并赔偿精神损失费：纹银一亿两。”
赵构眼前一黑，脚下发软，几乎栽倒在地。
一个亿……纹银？
这不是在写回信！
这是在用一张纸，向整个银河系，进行最彻底、最粗暴的普法教育！
陆羽写完，将那张轻飘飘的纸，递到了赵构面前。
“盖上玉玺。”
“啊？！”赵构的魂都快飞了。
“不然，它没有法律效力。”陆羽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常数。
赵构看着陆羽那双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又抬头看了看上那封嚣张的“投诉信”，脑子里一片混沌。
疯了。
这个世界彻底疯了。
但他别无选择，或者，在陆羽平静的注视下，他被剥夺了其他所有选择。
他不是相信，他是在赌！
用整个大周的国运，去赌这个男饶疯狂，能创造奇迹！
赵构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那枚沉重无比、代表着人间至高皇权的传国玉玺。
他蘸上钱三特制的“观察者”牌墨水。
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重重地，盖了下去！
嗡——！
玉玺之上，沉睡的国运金龙骤然苏醒，发出一声响彻寰宇的惊龙吟！
整封回信，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每一个字符都仿佛被注入了亿万生灵的信念，化作了不容违逆的地法则，烙印在虚空之中！
“好了。”陆羽满意地点头，“发出去。”
“发……发给谁？”赵构虚脱般地问。
“所有人。”
陆羽指了指上那艘死寂的幽灵飞船。
“把它当成一个覆盖全宇宙的公共传真机，群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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