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主任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对旁边的年轻同志：“刘，你看看，难怪胡同里那些老姐姐们都把石头夸出花来了，真是个好孩子！懂事！会话！”
这没头没脑的夸赞，让老爹赵振邦更摸不着头脑了，只能憨厚地笑着。赵大宝心里却猜到了七八分，面上依旧保持着乖巧的笑容。
“行，那我也就直了。”
韩主任坐直了身子，语气正式了些，“是这样的，石头。你今搞的那个‘少先队员拥军送暖队’，帮军属和困难老人拉煤的事，在我们街道都传开了！一下午，我们街道办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全是来夸你的！我街道出了个好少年！”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代表街道，来和你们家商量个事。石头做的这个是好事、实事！我们街道非常感谢，也一定会全力支持！这不单单是帮了那些困难家庭，也是帮我们街道分担了工作，更重要的是，能把胡同里这些半大子组织起来干正事，免得他们到处调皮捣蛋！”
老爹赵振邦听到这，终于明白过来，连忙：“韩主任您太客气了，这都是孩子应该做的…”
韩主任摆摆手，看向赵大宝：“我们街道的想法是，想以石头你这个方案为基础，从雀儿胡同开始，把这个‘拥军送暖’的活动扩展到整个街道！放心，街道不会白让孩子们出力，到时候肯定会有奖励，比如发个奖状，或者给点文具用品什么的。”
赵大宝立刻接话，语气充满了激动和觉悟：“韩姨！这是大好事啊！我一个饶力量确实有限，正发愁怎么才能帮到更多人了！有咱街道出面组织，那力量可就大了！那些老人和军属肯定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不怕韩姨您笑话，我以前也没这么高的觉悟。还是上次街道开全体大会，您在台上讲要‘互帮互助，共建新社会新邻里’，那话真是到我心坎里去了！给我指明了方向！我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能为街坊邻居做点贡献！要感谢，应该是我谢您，是街道的教育好！这活动方案真正的源头，应该是从咱街道开始的！我们就是听了您的话，跟着街道的步伐走！”
这一番话，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既捧高了街道和韩主任，又把活动的——立场正确性拔高到了新高度！
韩主任听得那叫一个舒心，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连连点头：“好！好孩子！得太好了！觉悟真高！”
她旁边那位负责记录的刘同志也忍不住抬头多看了赵大宝两眼，眼中带着赞赏。
韩主任心中感叹，今晚带着刘一起来是带对了，这有成绩不得有人见证？这刘明在单位里再一，都不用自己多什么，到时候那功劳......想到此，韩主任就激动不已......
又聊了一会儿具体细节，韩主任越看赵大宝越觉得喜欢，这孩子脑子活络，话周到，思想觉悟还高！
最后，韩主任心满意足地起身告辞，临出门前还特意拍了拍赵大宝的肩膀：“石头，以后姨这边要是有什么需要你们这些年轻帮忙的地方，你子可不许往后缩啊！”
“韩姨您放心！”
赵大宝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您指哪儿，我打哪儿！绝对不给咱街道丢脸！”
送走了韩主任和刘同志，门一关，赵振邦转过身，眼神复杂地上下打量着自家儿子。
赵大宝被看得发毛：“爹，我脸上有花啊？不吃饭您老盯着我看啥？”
赵振邦咂咂嘴，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就想看看，你子这脸皮得有多厚…那嘴叭叭的，可真能掰呼…还‘街道大会指明方向’？我咋不记得你啥时候这么积极去过街道大会？去了也是蹲后面和人打架！”
赵大宝嘿嘿一笑，混不吝地：“爹，您这就叫嫉妒！赤裸裸的嫉妒！不遭人妒是庸才！您儿子我这是生丽质难自弃，才华横溢挡不住！”
“我嫉妒你个屁！”赵振邦笑骂着，作势要抽他。
一家人顿时笑闹成一团。
最后受赡总是老爹赵振邦——被三丫和四缠着要“骑大马”，老腰受罪啊！
闹腾完了，赵大宝才跟老爹报备：“爹，明我得起早，跟华子他们再去拉一趟煤，然后就去医院接我娘。”
“行，知道了，吃饭，吃饭...”赵振邦扶着腰应道。
......
夜晚，等孩子们都睡下了，赵振邦却没什么睡意。他披上衣服，走到篱笆院旁，蹲下，仔细打量着那辆引起这么大风波的板车。
他这里摸摸，那里敲敲，看看那结实的榫卯结构，摸摸那光滑的木板边缘，再晃晃那两个看起来破旧却异常顺滑的胶皮轮子。
看了半晌，他不得不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又是骄傲又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子…还真他娘的是个才！这木工手艺，这脑子…到底随谁啊？’
......
一夜无话。
第二，还没亮，屋外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压低嗓门的话声。
赵大宝一个骨碌爬起来，利索地穿上衣服出门。板车旁，大迷糊和华子已经等在那里了，两人都冻得有点缩脖子。
“来，吃个饼子，垫吧一下！”
赵大宝从胸前的帆布包里掏出两个还温乎的饼子递过去。空间保温效果一流。
华子接过饼子，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石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赵大宝拉起板车，两人一边啃着饼子一边跟在后面。
华子自告奋勇打手电筒，结果光顾着话，差点一脚踩进坑里，最后还是被赵大宝“嫌弃”地赶到板车上坐着，美其名曰专心打手电筒。
一路上三人打打闹闹，倒也不觉得冷清。
空泛起鱼肚白时，他们终于到了京西煤厂。
在一处家属院门口，一个围着围裙的妇女正出来倒炉灰，看到华子，惊讶道：“华子？你这臭子，咋这么早跑来了？”
“姑！我姑父在家没？”华子跳下车。
“在呢，找你姑父干啥？”
“姑，我们来拉点煤。”
“就这事啊？你这孩子，这一大早的…还没吃早饭吧？快进屋，姑给你们下点面条！”
“姑，别忙乎了，我们赶时间，拉完煤还有正事呢！”华子赶紧拦住。
“行吧行吧，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华子姑姑无奈地摇摇头。
三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一个穿着工装、看起来颇为干练的中年男人披着外套走了出来，正是华子的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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