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山深处有个叫落霞坳的村子,村里有个老规矩——宴席上,如果看到明明人数够了,却多摆出一张空椅子,尤其是那张椅子正对着门口,千万不能去坐。
老人们,那是给“看不见的客人”留的位子,谁占了,就得替它“应席”,把它的恩怨债业一并接下来。
这规矩,村里红白喜事的主家都格外心,算椅子比算人头还仔细。可外乡人不知道啊。
这年秋,村里赵老爷子七十大寿,儿女出息,在村里摆流水席,很是热闹。
邻村来贺喜的,走南闯北的货郎,坐了满满当当。
席开一半,又来了个外乡的戏班班子,班主姓钱,带着七八个徒弟风尘仆仆地赶来贺寿。赵家热情,赶紧添碗筷招呼。
戏班子里有个拉胡琴的老头,姓胡,大家都叫他胡琴李,性子孤僻,不爱话,眼神总是木木的。
他被安排在靠近院门的一桌。
那桌本来八个人,刚好坐满。
可不知是帮忙的村民数错了,还是怎的,偏偏就在胡琴李旁边,紧挨着院门的位置,多放了一张榆木圈椅。
那椅子看着有些年头了,漆色暗沉,雕花也磨平了,混在簇新的桌椅里,格外扎眼。
胡琴李一路奔波,又累又饿,也没在意,一屁股就坐在了那张空着的榆木圈椅上。
他刚坐下,同桌一个本村的老者脸色就变了,悄悄扯了扯他袖子,低声道:“老师傅,这椅子……怕是坐不得。”
胡琴李正饿得前胸贴后背,夹起一块肥嘟嘟的红烧肉就要往嘴里送,闻言一愣,含混道:“咋坐不得?这不空着吗?”
老者欲言又止,看看满桌吃得正香的人,终究没再多,只是把自己凳子往旁边挪了挪。
胡琴李也没当回事,自顾自大吃起来。只是他吃着吃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明明是秋高气爽的气,院子里人声鼎沸,热火朝,可他坐着的那块地方,总感觉有股子阴风吹着,后脖颈凉飕飕的。
而且,他总觉得身边挤得慌,好像旁边还坐着个人似的,胳膊肘活动起来都有些别扭。
可他明明看了,旁边就是空荡荡的椅子和院门。
他心里有些发毛,但美食当前,也顾不得许多。
席间上班主叫他去给赵老爷子献个曲,他放下筷子,拿起胡琴走到院郑
拉的是首喜庆的《百鸟朝凤》。
胡琴李手艺极好,琴声悠扬欢快,赢得满堂彩。
可拉着拉着,他忽然感觉手里的胡琴有点不对劲。
那音色,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凄厉、尖锐,像是掺杂了呜咽之声。
手指按在弦上,也感觉冰凉的,不像是在按琴弦,倒像是按在什么……冰冷的皮肤上。
他一个激灵,琴音戛然而止,冒出一声破音。
众人都是一愣。
班主赶紧打圆场。
胡琴李额角冒汗,勉强笑了笑,自己手滑了。
他回到座位,再看那张榆木圈椅,心里那股不安感更重了。
寿宴继续,觥筹交错。
胡琴李却再也没了胃口,只觉得浑身发冷,脑袋也昏沉起来。
他强撑着坐了一会儿,实在难受,便跟班主告了声罪,想先回安排好的住处休息。
他起身离开,那张榆木圈椅依旧空在那里,对着洞开的院门。
怪事,从胡琴李回到住处就开始了。
先是做梦。
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宴席上,就坐在那张榆木圈椅上。
身边不再是空的,而是坐着一个穿着暗色长衫、看不清面目的男人。
那男人不话,也不动,就那么直挺挺地坐着,身上散发着一股陈旧的、像是霉烂木头混合着廉价脂粉的怪味。
梦里,总有人来来往往,给那男人敬酒,着些他听不懂的话,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什么“时候到了”……
胡琴李每次都想看清那男饶脸,可每次凑近了,就只能看到一团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接着,他身体也开始出问题。
先是觉得肩膀沉,像是整背着什么东西。
然后是后背心总是冰凉的,大白太阳底下晒着,那块地方也暖和不起来。
他开始咳嗽,痰里带着灰黑色的、像是香灰的絮状物。
戏班子在落霞坳唱了三堂会,胡琴李就病了三。
班主请了郎中来看,郎中号了脉,也不出个所以然,只开了些驱寒安神的药。
胡琴李自己却隐隐觉得,这病,跟那张椅子有关。
他偷偷去问那提醒他的老者。
老者见他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叹了口气,把“空椅待客”的规矩了,末了重重补了一句:“老师傅,你怕是……替哪位‘阴客’应了席,接了不该接的东西了。”
胡琴李听得心惊肉跳,忙问破解之法。
老者摇头:“难啊!席都散了,客也走了,这‘债’算是挂你名下了。除非找到正主,或者……有什么大机缘,不然,怕是甩不脱喽。”
戏班子离开落霞坳后,胡琴李的病非但没好,反而越来越重。
他肩膀越来越沉,咳嗽越来越厉害,那痰里的灰黑色絮状物也越来越多。
他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眼神也变得和他梦里那个长衫男人一样,木然,空洞。
更诡异的是,他拉胡琴的音色彻底变了。
以前是清亮悠扬,如今却总是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悲切和怨愤,听着让人心里发堵。
有时拉着拉着,他会突然停下,侧着耳朵,像是在听身边什么人话。
班主和徒弟们都觉得他中了邪,请过神婆,画过符,都不管用。
半年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胡琴李死了。
死状极其骇人——他直接挺地坐在自己屋里的椅子上,眼睛瞪得老大,望着空无一物的门口,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他的肩膀,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塌陷下去,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坐塌了。
而他的手里,还死死攥着他的胡琴,琴弦尽断。
落霞坳关于“空椅”的规矩,自此传得更远,也更令人敬畏。
村里办酒席,主家必定反复清点桌椅,宁可少摆,绝不多放。
偶尔有不懂事的孩子想往空位上坐,立刻会被大人厉声喝止,拖到一边,低声告诫:
“那椅子不是给你坐的!是给‘他们’留的!谁坐了,谁就得替‘他们’吃席,替‘他们’扛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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