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紫霄宫偏殿。
殿内檀香袅袅,与窗外渗入的、带着讲道结束后特有灵韵的清冽山风交织,营造出一种静谧而肃穆的氛围。殿宇由巨大的楠木柱支撑,穹顶高阔,绘有褪色却依旧庄严的太极八卦图案,地面铺着磨损却洁净的青砖,光可鉴人。这里不似问道崖那般万众瞩目,却更添几分沉淀千年的道统厚重。
张三丰已换下讲道时的青衫,着一身更为朴素的玄色道袍,坐于主位。他神色平和,脑后那轮已完全凝实、仅显化淡淡金晕的功德金轮,让他即便静坐,也自然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折的威严与慈悲。他指尖轻轻摩挲着一只温润的玉杯,杯中清茶早已凉透,却未饮一口,目光沉静,仿佛在聆听着什么,又仿佛在推演着什么。
苏沐晴、林婉晴、秦雪、阿幼朵、清虚道长,以及伤势初步稳定后、通过特殊通讯符箓远程连接的方晓与何影姿(虚影投射在殿内一侧),皆齐聚于此。气氛略显凝重,讲道圆满成功的喜悦,已被蓉城迫在眉睫的危机冲淡。
“师父,蓉城星门在您最后加持后,暂时稳定下来,扩张停止,那股恐怖的意志也被压制回去。”方晓的虚影率先开口,他脸色依旧苍白,声音带着虚弱,但眼神恢复了镇定,“我和何师妹伤势已无大碍,多亏了师父隔空送来的那道生机和芷琪师妹紧急调配送来的丹药。”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样以虚影形式存在、脸色清冷但气息平稳不少的何影姿。
何影姿微微颔首,补充道:“但封印并不牢固,我能感觉到,门后的东西……很愤怒,它在不断冲击,封印的力量在持续消耗。而且,星门本身散发出的混乱气息,虽被压制,却并未消散,仍在缓慢侵蚀周边环境,植被开始出现异化迹象。”
苏沐晴接过话头,语气干练:“龙组增援和秦博士团队的先遣人员已经抵达蓉城外围,建立了隔离区和监测站。根据初步数据分析……”她看向秦雪。
秦雪立刻操作着随身携带的平板,将数据投射到空中光幕上,上面显示着复杂的能量流和空间曲率图。“星门的能量频谱极其特殊,充满破坏性和无序特征,与地球现有任何能量模型都不匹配,更接近于……某种规则层面的‘污染’或‘侵蚀’。其空间锚点异常稳固,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手段,包括理论上可行的空间稳定器,都无法将其闭合或转移。强行攻击,极可能导致空间结构彻底崩溃,引发不可预料的灾难。”她推了推眼镜,语气凝重,“目前看来,张真人您的封印是唯一有效的遏制手段,但正如影姿所,是消耗性的。”
林婉晴轻蹙秀眉,翻阅着手中几份刚整理好的资料:“我查阅了叶老那边送来的、以及武当藏经阁中部分关于空间异常和域外记载的孤本碎片。类似‘星门’的描述在古代偶有出现,多被称为‘魔穴’、‘裂’,被视为大凶之兆,往往伴随灾祸。但像此次规模如此之大、能量如此活跃且带有明确侵略意志的,前所未樱部分残缺记载提及,此类通道背后,可能连接着被‘大寂灭’、‘终末’气息侵蚀的破碎世界或位面。”
阿幼朵安静地听着,此时也轻声开口:“我们苗疆古老的传里,也有关于‘墟界之门’的警示,门后是失去自然平衡、只剩下吞噬与毁灭的荒芜之地。先祖告诫,一旦此门洞开,必须倾全族之力,甚至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力量,才能将其重新封闭或放逐。”她的话语带着苗疆传承特有的神秘色彩,却与林婉晴查到的文献隐隐呼应。
清虚道长抚须长叹:“如此看来,此星门不仅是蓉城一地的祸患,更是悬于下苍生头顶的利剑。太上长老,您看……”
所有饶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主位的张三丰身上。
张三丰缓缓放下玉杯,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蓉城方向的虚空,仿佛能穿透殿宇,直接看到那片山谷。
“此非寻常空间褶皱,乃规则裂隙,连接残破之界,更被‘寂灭’魔意侵染,已成毒瘤。”他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断定,“临时封印,仅能延缓其爆发。欲根除,需入其内,斩灭源头,净化魔痕,再以乾坤定界之术,重塑彼处空间法则,方可永绝后患。”
“入其内?”苏沐晴瞳孔微缩,“师父,那里面的情况未知,风险太大!”她下意识地用上了更亲近的称呼,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林婉晴和秦雪也面露惊色。阿幼朵则微微握紧了拳。
方晓和何影啄虚影也显露出紧张。
张三丰微微摇头,目光温润却坚定:“痈疽之患,需剜除腐肉。此星门若不从根本上解决,其侵蚀会持续扩散,魔意会污染此界灵机,终将酿成大祸。贫道既已知晓,便不容其存续。”
他顿了顿,继续道:“讲道初毕,下瞩目,新玄门初立,诸多事宜待定。贫道需即刻动身前往蓉城。沐晴。”
“在!”苏沐晴立刻挺直脊梁。
“你统筹龙组及各方协调,确保蓉城封锁万无一失,并筹备应对可能发生的任何意外。”
“是!”
“婉晴。”
林婉晴抬起头。
“你与叶老等人,继续深挖古籍,尤其是关于‘乾坤定界’、‘净化魔煞’的相关记载,或能找到更多应对之策。”
“我明白。”林婉晴郑重应下。
“秦雪。”
“张真人请吩咐。”秦雪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你团队携带的设备,需全力监测星门能量变化及空间参数,为贫道进入后定位源头、以及后续施法提供数据支持。”
“保证完成任务!”秦雪眼中闪过科研人员特有的锐利光芒。
“阿幼朵。”
“周先生。”阿幼朵微微欠身。
“苗疆巫蛊之术,于生机、死气感知敏锐,或有独特手段可延缓魔气侵蚀,劳烦你与麾下长老,协助稳定周边环境,救治可能受影响的生灵。”
“阿幼朵义不容辞。”
“清虚。”
“太上长老请吩咐。”清虚道长躬身。
“武当乃新玄门根基,讲道之后,必有宵或求道者纷至沓来,山门秩序与传承接引,交由你与诸位长老费心。”
“谨遵法旨!”
最后,他看向方晓与何影啄虚影:“晓儿,影姿,你二人伤势未愈,暂留蓉城外围,协助秦博士团队与龙组,熟悉情况,待为师抵达。”
“弟子遵命!”两人齐声应道。
安排妥当,张三丰站起身,玄色道袍无风自动,脑后的功德金晕似乎明亮了一瞬。“事不宜迟,贫道这便出发。”
他一步踏出,身形已如青烟般自殿内消失,只留下余音袅袅,以及空气中尚未平复的细微灵气涟漪。
殿内众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与决心。讲道成功的辉煌已成过去,一场更为艰险、关乎此界存亡的战斗,即将在蓉城那片山谷中打响。他们没有时间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必须立刻行动起来,各司其职,为道祖即将深入虎穴的行动,铺平道路,提供支援。
苏沐晴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开始通过通讯器下达一连串指令。林婉晴抱起资料,快步走向临时设立的文献分析室。秦雪拉起还在对着数据发呆的赵启明,冲向殿外停放的专用车辆。阿幼朵则与苗疆长老低声商议起来。清虚道长也转身,去安排武当山接下来的诸多事宜。
偏殿内重归寂静,唯有檀香依旧袅袅,见证着风暴来临前,最后片刻的宁静与紧锣密鼓的筹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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