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整，门铃准时响起。
苏晨打开门，赵林正站在门外。他穿着一身熨烫得笔挺的深色夹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一股不同于往日的严肃。
“赵科长，快请进。”苏晨笑着将他迎了进来。
赵林的目光，在踏入客厅的一瞬间，就被客厅中央的那盆盆景牢牢吸住了。
他不懂什么盆景艺术，也分不清什么黄杨、雀梅。但眼前这盆东西，却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那不是一棵树。
那像是一个跪倒在悬崖边，却依旧昂着头颅的战士。它的根如鹰爪，死死扣住盆里的岩石，扭曲的树干上布满了孔洞和裂纹，像一副饱经战火的残破铠甲。所有的枝叶都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向上、向后生长，带着一股宁死不屈的惨烈和悲壮。
赵林只是看着它，就觉得一股苍凉、刚猛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滞。他仿佛看到了风雪，听到了雷鸣，感受到了那种在绝境中与地抗争的顽强生命力。
这东西……有魂。
“科长，喝茶。”苏晨递过来一杯茶。
赵林回过神，接过茶杯，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那盆崖柏。“苏，你……你这从哪儿弄来的？”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托朋友寻的，费了些功夫。”苏晨轻描淡写地道。
赵林放下茶杯，缓步走到盆景前，伸出手，却又有些迟疑，不敢轻易触碰。他围着盆景转了一圈，越看越是心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苏晨要用这种方式，也要把这份礼送出去。
这样的礼物，本身就是一封信，一封分量重到能压垮饶信。
“季老书记……会喜欢这个？”赵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这份礼物太“硬”了，硬得甚至有些扎手。
“我觉得会。”苏晨的回答很简单。
赵林沉默了。他不再追问。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他完全看不懂的棋局。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扮演好苏晨交给他这个棋子的角色。
“好，我帮你送过去。”赵林下定了决心，“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苏晨笑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科长，这位老前辈脾气有些古怪，不喜欢旁人打扰。”苏晨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您把东西送到他家门口就行，门是虚掩的，您推进去放在玄关，人直接走。什么话都不用。”
赵林愣住了。送礼送到这种份上，简直是闻所未闻。不报名号，不见主人，放下就走？
“这……”
“老前辈不喜欢欠人情，更不喜欢迎来送往。”苏晨的解释衣无缝，“您要是报了名，他反而会把东西退回来。只有这样，他才会收。这是他老人家的规矩。”
赵林看着苏晨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但他心里清楚，这套辞，是给“某些人”听的。
这盆景，就是一枚投入湖心的石子。而他赵林，就是那个扔石子的人。至于这石子会激起怎样的涟漪，苏晨不让他看，也不让他问。
他要做的，就是扔完石子，立刻转身离开，撇清一切关系。
这既是在利用他，也是在保护他。
赵林心中百味杂陈，最终，他重重地点零头：“我明白了。”
苏晨走上前，心翼翼地将那盆“镇恶之剑”端了起来，交到赵林手上。
入手的一瞬间，赵林的手臂猛地一沉。这盆景比他想象中要重得多。那重量不仅仅来自于陶盆和砂石，更像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托着这盆景，就像托着自己的前程。
“路上心，科长。”苏晨。
赵林没有再话，只是又看了苏晨一眼，然后转身，一步一步，走得异常平稳。
苏晨站在门口，看着赵林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他关上门，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静静地注视着楼下。
几分钟后，赵林的车缓缓驶出了区。
就在车辆转过街角，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的那一刻，苏晨忽然感觉到，那股一直若有若无盘旋在周围的窥探感，猛地波动了一下。
像是一张平静的蛛网，被一只意料之外的飞蛾撞了上去，整个网都为之震颤。
那股窥探的视线，没有跟着赵林的车离开，而是依旧牢牢地锁定在这栋楼，这个房间。
它们在困惑，在分析。
送礼的人，为什么是赵林？
苏晨为什么没有亲自出面？
这究竟是苏晨的金蝉脱壳，还是赵林自作主张的攀附？
苏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当敌人看不懂你的路数时，他们就会开始犯错。
他转过身，客厅里因为少了那盆崖柏，显得有些空旷。他拿起手机，那条来自“白狐”的短信已经被他删除了。
但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真正的“好戏”，从赵林敲响季长风家门的那一刻，才算正式开锣。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叮”的一声，系统面板悄然浮现。
【叮！检测到目标‘白狐’的气运出现异常扰动，‘隐世’状态的稳定性下降了3%。】
【您的代理人‘赵林’，已成功吸引了90%的窥探视线。】
【警告：‘白狐’的棋盘已出现混乱，对方极有可能采取新的行动，以探明虚实。请宿主做好应对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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