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区门口停下，陈默付了车费，和温婉一起下车。
刚走进区没几步，迎面就碰见一个提着菜篮子、正准备进楼栋的中年妇女。
不是别人，正是温婉的妈妈，王淑芬。
“妈！”
温婉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王淑芬闻声抬头，看到女儿和陈默，脸上立刻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婉婉回来啦？陈也来啦？你们这是……刚从外面玩回来？”
王淑芬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带着慈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进入高度警戒状态，脸上立刻堆起最乖巧、最阳光的笑容，声音都比平时响亮了几分：“阿姨好！对，我们刚从西塘回来，送婉婉到家。”
陈默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坦然自若，但手心微微有点冒汗。这叫什么事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王淑芬倒是没看出什么异样，只是笑着点点头：“西塘好啊，风景不错。玩得开心吗？”
“开心的，阿姨。”
陈默赶紧回答，同时非常自然地、一个箭步上前，不由分地接过了王淑芬手里沉甸甸的菜篮子，“阿姨，我帮您提！这看着挺重的。”
动作流畅，态度诚恳，堪称模范好青年。
王淑芬手里一轻，看着陈默这积极又体贴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哎哟，谢谢陈啊！你这孩子，就是懂事。”
王淑芬越看陈默越是满意，这孩子学习好，长得精神，对自家女儿好，现在看着还这么有眼力见儿，懂礼貌。
“陈，正好也到饭点了，你也别走了！”
王淑芬热情地邀请道，“陈，上家里吃个便饭再回去，阿姨今买了条不错的鱼，正好烧了给你们尝尝。”
陈默心里正打着鼓呢，哪里敢多待，连忙摆手推辞：“不用了不用了，阿姨，太麻烦您了！我回家吃就行，我爸妈也该等我了。”
“哎呀，麻烦什么！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儿！”
王淑芬嗔怪道，“你看你还特意送婉婉回来，吃个饭不是应该的嘛！”
温婉也轻轻拉了拉陈默的衣角，声：“陈默，你就留下吃一点嘛……”
陈默看着王淑芬热情的笑脸，又看看温婉带着点期待的眼神，再坚持推辞反而显得奇怪了，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那……那就打扰阿姨了。”
“这才对嘛！走走走，上楼！”王淑芬高胸在前面引路。
陈默拎着菜篮子，和温婉跟在她身后，趁王淑芬不注意，飞快地朝温婉做了个“紧张”的鬼脸，逗得温婉抿嘴直笑。
刚用钥匙打开家门，一个读初中的半大子就像炮弹一样从客厅冲到了门口，正是温婉的弟弟温景。
温景看到温婉，立刻嚷嚷起来，语气里满是抱怨：“姐！你可算回来了！出去玩也不带我！太不够意思了！是不是又跟陈默哥去吃好吃的了？”
温婉立刻摆出姐姐的架势，轻轻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带你去干嘛？你作业写完了吗？下周期中考试复习好了？就知道玩！”
温景捂着脑袋，不服气地嘟囔：“又敲我头……成绩差一点怎么了……陈默哥成绩好不也出去玩……”着还偷偷朝陈默挤眉弄眼，寻求盟友。
陈默笑着把菜篮子递还给王淑芬，没接这话茬。
王淑芬笑骂着打断姐弟俩的斗嘴：“行了行了，一见面就吵！没看见有客人在啊？一点规矩都没有！陈，快进来坐，别介意啊，这俩孩子没大没的。”
陈默连忙：“阿姨，没事的，这样热闹。”
这时，陈默注意到温婉的爸爸正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
表情有些呆呆的，似乎对门口的动静没什么反应，只是偶尔眨一下眼睛。
陈默知道温婉爸爸的情况，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但脸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容，朝着客厅方向微微躬身打了个招呼：“叔叔好。”
温婉爸爸这才缓缓转过头，眼神有些迟缓，看了陈默几秒。
似乎才认出来，似乎又没认出来，脸上慢慢露出一个有些模糊但友善的笑容，点零头，含糊地“嗯”了一声，又慢慢转回去看电视了。
王淑芬看着丈夫，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振作起来，笑着对陈默：“老温就这样，陈你别站着，快坐。阿姨先去厨房忙活。”
“阿姨，我帮您吧！”
陈默立刻主动请缨，“我虽然不太会做饭，但洗菜切菜打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王淑芬有些意外，更是高兴：“哎哟，你这孩子，真是……那行，那你来帮阿姨搭把手！婉婉，给你爸倒杯水，看着点你弟，别让他捣乱。”
“知道啦妈。”温婉应道。
陈默跟着王淑芬进了厨房。
厨房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
陈默挽起袖子，二话不就拿起水池里的蔬菜开始清洗，动作麻利，一点也不像生手。
王淑芬在一旁处理着鱼，看着陈默低头认真洗材侧脸，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就开始唠起了家常：“陈啊，在学校还习惯吗？和室友处得怎么样？”
“都挺好的，阿姨。室友们都挺有意思的。”陈默笑着回答，手下没停。
“那就好，那就好。出门在外，和同学要好好相处。”
王淑芬点点头，又状似无意地问，“这次和婉婉出去玩，没遇到什么事吧？婉婉这孩子性子软，没给你添麻烦吧？”
陈默心里又是一紧，面上却笑得无比自然：“没有没有，婉婉挺好的，我们就是随便逛逛，看看风景，拍拍照。她心细，还是她照顾我多些。”
“是吗？她还会照顾人啦？”
王淑芬笑得眼睛弯弯，“你们俩……挺好的。阿姨看着就高兴。”
陈默被王淑芬这慈爱又带着点深意的目光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低下头继续猛洗一根葱，耳朵尖微微泛红。
王淑芬看着他的反应，心里更是跟明镜似的了，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
王淑芬一边熟练地给鱼改刀，一边轻声：“陈啊，婉婉这孩子，有时候心思重，有什么事喜欢憋在心里。”
“她爸爸这个样子，我又忙……以后在学校，阿姨可能顾不上那么多，你……多帮阿姨看着点她，多担待点。”
这话语里的托付意味，让陈默的动作顿了一下。
陈默抬起头，看向王淑芬，眼神变得认真而郑重：“阿姨，您放心。我会的。”
简单的四个字，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王淑芬看着陈默清澈而坚定的眼睛，欣慰地点零头，不再多什么，转身去开火准备烧鱼。
厨房里只剩下炒材声音和淡淡的油烟味，却流淌着一种无声的默契和温暖。
客厅里，隐约传来温婉和弟弟温景的低语声，以及电视新闻的播报声。
陈默低头看着盆里清澈的水和翠绿的蔬菜，心里那点因为“做贼”而来的心虚渐渐被一种更踏实、更坚定的情绪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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