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仙洞深处，寒雾如缕，缠绕着洞壁上那些闪烁着幽光的法则碎片。这些碎片多呈银灰色，时而化作游丝飘荡，时而凝成细的棱晶，散发着空间法则独有的割裂福而在这片法则乱流的中心，韩烨盘膝而坐，赤裸的上半身布满了细密的血痕，每一道伤痕都在微微颤动，仿佛有无数细的锐器在皮肉下钻动。
他的双目紧闭，眉头拧成一道深深的沟壑，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嘴唇被牙齿咬得血肉模糊，透出几分决绝的殷红。自前日运转《九转玄功》突破第四转，将肉身强度提升至中阶域器水准后，他便开始了这场近乎自虐的尝试——让空间法则碎片直接涌入经脉，与自身气血相融。
这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寻常修士冲击大罗境，皆是先以灵晶承载法则，待灵晶与法则稳定共鸣后，再逐步引导法则渗透肉身，过程虽缓慢，却稳妥。可韩烨不同，他的灵晶在先前强行中断突破时留下了难以愈合的裂纹，若再按常规之法，恐怕不等法则稳固，灵晶便会彻底崩碎。
“只能险中求胜。”韩烨心中默念，意识却在剧痛的浪潮中摇摇欲坠。就在方才，一缕比发丝还细的空间法则碎片顺着他的右臂经脉游走，所过之处，经脉壁如同被万千细针穿刺，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更可怕的是，法则碎片自带的“割裂”属性，竟在不断瓦解他气血中的生机，若不是《九转玄功》运转时气血如熔炉般炽热，恐怕这缕碎片早已将他的整条手臂化作飞灰。
“噗——”一口鲜血猛地从韩烨口中喷出，溅落在身前的地面上，瞬间被洞底的寒石吸收，只留下淡淡的血痕。他的意识像是被投入了绞肉机，无数混乱的画面在脑海中翻涌：下界青阳城的断壁残垣，师父吴昊为护他而被妖兽撕碎的背影，墨长老临终前递给他玉简时那双浑浊却充满期盼的眼睛，还有凌玥方才在洞外为他护法时，肩头那道被骨魔毒针贯穿的伤口……
“不能晕……”韩烨猛地咬紧牙关，舌尖传来的剧痛让他的意识清醒了一瞬。他强撑着调动体内残存的灵气，按照《九转玄功》的法门，将胸腔中翻涌的气血重新凝聚。这一次，他没有急于引导新的法则碎片，而是专注于修复被法则撕裂的经脉。
炽热的气血如岩浆般在经脉中缓缓流淌，那些被法则碎片割裂的伤口处，竟泛起淡淡的金光。这是《九转玄功》的玄妙之处，肉身越强，自愈能力便越恐怖。可空间法则的侵蚀远比他想象中更顽固，刚愈合的经脉壁，在碎片余威的冲击下，很快又出现新的裂痕。
“法则者，地之规，需以心感悟，以身承载……”谷洪的声音突然在韩烨脑海中响起，带着玉简特有的古朴回音。这句话他已听过无数次，从前只当是泛泛之谈，此刻剧痛缠身，反倒品出了几分深意。
“以身承载……”韩烨喃喃自语，意识在疼痛中反而生出一丝明悟，“莫非，我错了？不是让气血去压制法则，而是……接纳它？”
这个念头刚起，他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法则碎片的破坏力有多强，他已亲身体验，若是主动接纳，恐怕顷刻间便会被撕成碎片。可转念一想，墨长老留下的玉简中曾记载，玄铁之体的极致，便是“万法不侵，万法可融”，自己修炼《九转玄功》，不就是为了让肉身达到这一步吗？
“拼了！”韩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不再刻意用气血包裹法则碎片，而是尝试着让两者在经脉职共流”。这就像是在汹涌的河水中同时放入火焰与寒冰，甫一接触，便爆发出毁灭性的力量。
“啊——！”韩烨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全身的皮肤瞬间涨红，血管如同蚯蚓般凸起，仿佛随时会爆裂。那缕空间法则碎片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气血，无数细的空间裂隙在他体内生成又湮灭，每一次湮灭都带起一阵足以让金灵境修士魂飞魄散的能量冲击。
他的意识再次开始模糊，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中，无数双怨毒的眼睛在盯着他，那是骨魔白骨幡上的冤魂？还是自己突破路上的无数亡魂？
“韩烨……”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焦急，一丝担忧。
韩烨猛地一震，那是凌玥的声音！
他仿佛看到凌玥正站在陨仙洞外，素手紧握着月影剑，肩头的伤口渗出黑血，脸色苍白却依旧挺直着脊梁，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生怕有人再次打扰他闭关。他甚至能“看到”她袖中的解毒丹——那是她早就备好，随时准备给他用的，哪怕自己还身中腐骨毒。
“我若倒下，谁来护她？”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韩烨脑海中的黑暗。
紧接着，墨长老的身影也浮现出来。老人拄着拐杖，站在紫云阁的山门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却满是信任：“烨，玄铁之道，不在于强，而在于韧……”
“韧……”韩烨咀嚼着这个字，意识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想起自己刚入仙界时，不过是个连灵晶都凝不稳的下界修士，被罗域的修士追杀，被地冥域的长老轻视，可他从未放弃过。一次次濒死，一次次爬起，靠的不就是这份韧性吗？
“区区法则碎片，能耐我何！”韩烨的眼中爆发出惊饶光芒，尽管身体仍在承受着非饶剧痛，但他的道心却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不再试图控制气血与法则的碰撞，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九转玄功》的运转中，任由两者在体内“厮杀”。就像铁匠在熔炉中锤炼玄铁，需经千锤百炼，方能去芜存菁。他的肉身，便是那熔炉；他的气血，便是那铁锤；而这空间法则，便是淬炼玄铁的烈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一个时辰。当韩烨再次睁开眼时，剧痛依旧存在，却不再是那种毁灭性的撕裂感，反而多了一丝……微妙的平衡。
他清晰地“看”到，在自己的右臂经脉中，那缕空间法则碎片依旧在游走，但它的边缘不再是锋利的割裂状，而是被气血磨去了棱角，变得相对平滑。而他的气血，也不再是单纯的炽热，其中竟隐隐缠绕上了一丝银色的光晕——那是法则的气息！
“成了……”韩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随即又被更强烈的疲惫淹没。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还是抵挡不住汹涌的倦意，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昏迷的瞬间，陨仙洞中的法则碎片似乎变得活跃起来，无数银灰色的游丝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轻轻落在他的身上，如同温柔的薄毯，将他包裹其郑而他体内那枚布满裂纹的灵晶，在这些法则碎片的滋养下，竟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微光，那些深入核心的裂纹，似乎……有了一丝愈合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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