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傅府,主院。
夜,已经很深了。
张婉柔猛地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仿佛要挣脱束缚,破体而出。
又是那个梦。
同样的战场,同样的血色黄昏。
她的副将,那个从她十五岁起就跟在她身边,陪她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男人,浑身插满了箭矢,如同一个血人,挡在她的身前。
“将军……快走!!”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她推开,然后,被数不清的蛮族弯刀,淹没。
鲜血,染红了她的视线。
“不——!”
张婉柔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双手死死地抓着锦被,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这已经是,第三个晚上了。
自从那日在花园里,听了那个叫无忧的侍君弹奏的琴曲后,这个被她强行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噩梦,便卷土重来,夜夜不休。
她不相信鬼神之。
常年刀口舔血的生涯,让她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剑。
但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却让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烦躁与……恐惧。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她不知道的角落,悄然失控。
她披衣下床,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让她滚烫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
她抬头,望向无忧所住的“落樱筑”的方向。
那里,一片漆黑,死气沉沉。
是巧合吗?
还是……那个看似柔弱无害的男子,真的有什么问题?
张婉柔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无论是谁,敢在她面前装神弄鬼,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拧断对方的脖子。
她翻身从窗口跃出,身形如同一只黑豹,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郑
……
“落樱筑”。
无忧依旧在熟睡。
他的呼吸,平稳而悠长,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仿佛正做着什么美梦。
一道黑影,鬼魅般地,出现在了他的床前。
是张婉柔。
她没有点灯,只是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冷冷地打量着床上的人。
睡梦中的无忧,褪去了白日里的伪装,那张绝美的脸上,带着一种不设防的纯真与脆弱,让人很难将他与任何阴谋诡计联系在一起。
张婉柔的眉头,微微蹙起。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她伸出手,两根冰冷的手指,闪电般地,搭在了无忧的颈侧动脉上。
脉搏平稳,不快不慢。
是普通人,没有任何习武的迹象。
就在她准备收回手的时候,睡梦中的无忧,忽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身体在被子里不安地扭动着,仿佛正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
“不……不要……”
他喃喃地呓语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求你……放过我……”
张婉柔的动作,停住了。
她能感觉到,指下的脉搏,开始变得急促而紊乱。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这副模样,像极了……这几晚,在噩梦中挣扎的她自己。
张婉柔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收回手,没有再做任何试探,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他在梦魇中沉浮。
许久,无忧的挣扎,渐渐平息。
他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美。
张婉柔的心,没来由地,被触动了一下。
这个看似柔弱的男子,他的心里,究竟藏着怎样痛苦的过往?
她没有再停留,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黑暗之郑
在她离开后,床上的无忧,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方才还充满了恐惧与脆弱的眸子,此刻,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冰冷的笑意。
鱼儿,已经开始怀疑鱼饵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但同时,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因为怀疑,往往是好奇的开始。
而好奇,则是沦陷的第一步。
……
第二日,清晨。
无忧像往常一样,抱着他的古琴,来到了后花园。
他没有再去假山,而是选在了凉亭里。
那里,是张婉柔每日清晨,练剑的地方。
他到的时候,张婉柔已经在了。
她手持长剑,正在演练一套剑法。
她的剑,很快,很准,很狠。
每一剑,都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凌厉杀气,没有丝毫花哨的招式,招招致命。
无忧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皮肤一阵刺痛。
他安静地走到凉亭的另一角,将古琴放下,开始调弦。
他没有去看张婉柔,仿佛只是来这里,寻一个安静的地方,练琴。
张婉柔也没有理会他,依旧专注地练着自己的剑。
一时间,整个花园,只有清越的剑鸣声,和偶尔响起的,零落的琴音。
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一套剑法练完,张婉柔收剑而立,额上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拿起石桌上的汗巾,擦了擦汗,目光,状似无意地,落在了无忧的身上。
“你,似乎很喜欢弹琴。”她冷不丁地开口。
无忧调弦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到是她,脸上露出一丝怯懦,连忙起身行礼。
“回……回大姐,奴家……只会弹琴。”
“是吗?”张婉柔缓步走到他对面坐下,将长剑放在石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我听,顶尖的乐师,可以琴音杀人,亦可以琴音,扰人清梦。”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死死地锁定了无忧,仿佛要将他看穿。
无忧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大姐明鉴!奴家……奴家不敢!奴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伶人,怎么……怎么敢对大姐不敬!”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眼前这个女人,一剑封喉。
张婉柔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话。
她在观察。
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个颤抖的瞬间。
然而,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眼前这个男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被吓破哩的,懦弱与卑微。
“起来吧。”许久,张婉柔才缓缓开口,“我只是,随口一问。”
“谢……谢大姐。”无忧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看她。
“你昨晚……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张婉柔换了个话题,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无忧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大姐……您……您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张婉柔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无忧的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出口,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
“奴家……又梦到他了。”
“他?”
“是奴家的……兄长。”无忧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
“他死在了我面前……那些人……那些人……”
他不下去了,双手捂着脸,蹲下身,发出了压抑的,如同幼兽般的呜咽声。
张婉柔的心,猛地一震。
兄长……为了保护他……死在了他面前……
这番话,如同惊雷,狠狠地劈中了她心中,最柔软,也最痛苦的地方。
她看着蹲在地上,哭得浑身颤抖的无忧,那颗冰冷坚硬的心,第一次,泛起了一丝……名为“同病相怜”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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