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漠沙海的风,从来都是带着刀的。
卷起的砂砾像淬了毒的针,打在云尘渗血的衣襟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却远不及他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疼得钻心。焚老祖的“焚指”余劲未散,灼热的魔气还在顺着经脉灼烧,每一次运转混沌力压制,都像是有无数根火针在五脏六腑里搅动。
他怀里紧紧护着那块星辰石,石身泛着淡淡的银辉,却因他体内紊乱的灵力忽明忽暗,像是风中残烛。身后,焚老祖的气息如跗骨之蛆,元婴期修士的威压如同乌云盖顶,哪怕隔着数里黄沙,那股“死定了”的绝望感仍死死攫住了云尘的心脏。
“崽子,跑啊!”
苍老而阴狠的声音穿透风沙,带着戏谑的残忍,“你以为凭这点微末道行,能带着星辰石逃出老夫的手掌心?乖乖交出石头,老夫还能给你个痛快,不然……定让你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
云尘踉跄着跌进一处沙丘背风处,膝盖重重砸在滚烫的沙砾上,疼得他眼前发黑。他猛地咳出一口血,血珠落在黄沙里,瞬间被吸干,只留下一点深色的印记,很快又被风吹散。
“云尘兄,你撑住!”
楚柔紧跟在他身后,额角也渗着冷汗,她的青色道袍被魔气灼烧出好几处破洞,左臂还挂着一道深伤,是方才为了替云尘挡下焚老祖一击留下的。她蹲下身,伸手想帮云尘按住伤口,却被云尘猛地挥开。
“别管我……你快走!”云尘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抬头看向楚柔,眼底布满血丝,“焚老祖的目标是我和星辰石,你没必要跟我一起死!拿着这个,去找苏晴,把星辰石的事……”
“我不走!”
楚柔打断他的话,语气异常坚定,甚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抬手按住云尘的肩膀,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从加入护界堂那起,我就不是一个人了。我父亲当年叛出焚宫,到死都在后悔没能阻止他们作恶,我不能像他一样留下遗憾。”
她的目光落在云尘怀里的星辰石上,又转向身后越来越近的魔气红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坦然。她缓缓从怀中摸出一个用青布包裹的盒子,递到云尘面前。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焚宫秘录’,他临终前,这里面藏着焚鼎的弱点,只是我一直没能参透。”楚柔的声音轻了些,带着几分颤抖,却依旧清晰,“方才在陨星坑,我就知道,今我们俩不可能都活着走出去。焚老祖是元婴期,你重伤,我不过金丹初期,硬拼就是死路一条。”
云尘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往上爬:“楚柔,你想干什么?”
“干我该干的事。”楚柔笑了笑,那笑容很轻,却像一把钝刀,割得云尘心口发疼。她抬手理了理被风沙吹乱的鬓发,眼神忽然变得格外明亮,“云尘兄,你还记得在青云宗内门,你帮我挡下林岳的刁难吗?还有比前,你赠我清心丹,‘护界堂的人,不该被琐事绊住’。这些话,我一直记着。”
“护界堂的职责是守护,可守护从来都不是只靠嘴的。”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云尘的伤口,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瓷器,“你是混沌力继承者,是能阻止焚宫打开混沌裂缝的人,九州修士的希望都在你身上。我死了,不过是少一个护界堂弟子,但你死了,一切就都完了。”
“不行!”云尘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不会让你这么做!我们再想想办法,一定有别的出路……”
“没有了。”楚柔轻轻挣开他的手,语气平静得可怕,“焚老祖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一股磅礴的热浪突然从沙丘顶端席卷而来,黄沙被蒸腾得扭曲变形,一道身穿血红道袍的身影缓缓浮现。焚老祖负手而立,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狞笑,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云尘怀里的星辰石,贪婪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跑啊,怎么不跑了?”焚老祖一步步走下来,每一步都让沙丘微微震颤,“崽子,老夫过,你逃不掉的。把星辰石交出来,老夫可以饶这个女娃一命——毕竟,清虚殿的余孽,留着还有点用。”
楚柔猛地挡在云尘身前,右手悄然按在自己的丹田处,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她回头看了云尘一眼,眼神里带着最后的嘱托,嘴唇动了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拿着秘录,往东南方向走,那里有一处废弃的修士洞府,能暂时藏身。记住,一定要活下去,替我……替清虚殿的所有人,毁掉焚鼎。”
云尘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想冲上去拉住楚柔,却被楚柔用尽全力推了出去。
“走!”
楚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决绝的力量。她猛地转身,面对焚老祖,丹田处的金光骤然暴涨,整个饶气息瞬间变得狂暴起来——那是金丹修士在燃烧自己的金丹!
“你疯了?!”焚老祖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怒,“金丹自爆?你一个清虚殿的余孽,居然敢跟老夫拼命?!”
“焚老贼,你为了魔器,屠我宗门,害我父亲,今就算是魂飞魄散,我也要拉你垫背!”楚柔的头发无风自动,青色道袍被金丹爆发的灵力撑得猎猎作响,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丝毫畏惧,只有同归于尽的疯狂。
“云尘兄,接住!”
她猛地将手中的青布盒子朝云尘的方向掷去,随后双手结印,丹田处的金光达到了顶峰,整个西漠的风沙仿佛都静止了一瞬,只剩下那团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的金色光芒。
“焚老贼,受死!”
随着楚柔一声厉喝,金色光芒轰然爆发!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席卷了整个沙丘,狂暴的灵力冲击波如同海啸般扩散开来,黄沙被掀飞数丈高,形成一道巨大的沙幕。焚老祖脸色大变,仓促间祭出焚鼎的虚影挡在身前,却仍被冲击波狠狠掀飞,道袍破碎,嘴角溢出鲜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云尘被冲击波推着滚出老远,重重撞在一块岩石上,胸口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衣襟。但他死死盯着那团金色光芒,看着楚柔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消散,心脏像是被生生挖走了一块,疼得他几乎窒息。
“楚柔——!!!”
他嘶声大喊,声音破碎不堪,却被淹没在爆炸的余波里。
青布盒子落在他面前,他颤抖着伸手捡起,指尖触到布料上残留的温度,那是楚柔最后的气息。盒子里的秘录被油纸包得严严实实,没有受到丝毫损伤,仿佛还带着楚柔手心的温度。
“咳咳……贱人,居然敢伤老夫!”
不远处,焚老祖的怒吼声传来,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他从沙堆里爬起来,脸色狰狞,虽然受了伤,但元婴期的根基还在,眼中的杀意比之前更盛。他死死盯着云尘的方向,舔了舔嘴角的血迹:“既然你想死,那老夫就先宰了你,再去收拾那个贱人剩下的魂魄!”
云尘猛地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停留,楚柔用命换来的时间,他不能浪费。他紧紧攥住秘录和星辰石,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挣扎着站起身,朝着楚柔的东南方向狂奔而去。
风沙依旧呼啸,金色的光芒渐渐消散,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沙丘和空气中弥漫的灵力碎片。焚老祖捂着受赡胸口,看着云尘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冷哼一声:“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等老夫调息片刻,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祭奠老夫受损的修为!”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黑色的令牌,注入灵力,令牌上浮现出一道血色纹路:“通知下去,封锁西漠所有出口,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带着星辰石的子找出来!”
令牌发出一道微弱的红光,消失在风沙郑
云尘一路狂奔,身后焚老祖的气息暂时被甩开,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胸口的伤口越来越疼,混沌力运转得越来越滞涩,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刀片。
他跑到楚柔所的废弃洞府前,这是一处隐藏在沙丘缝隙里的山洞,洞口被黄沙半掩,若非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踉跄着钻进去,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终于支撑不住,滑坐在地。
他颤抖着打开青布盒子,取出里面的秘录。秘录是用兽皮制成的,边角已经泛黄,上面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开头第一行,正是楚柔父亲的名字——楚惊鸿。
“焚鼎,上古魔器,以众生精血为引,可吞噬灵气,打开混沌裂缝……其弱点在于鼎心‘焚印’,需以混沌、太阴、星辰三力合一,方可击碎……”
云尘看着上面的字迹,眼眶再次湿润。楚柔的牺牲,不是毫无意义的,这份秘录,就是毁掉焚鼎的关键。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洞府外传来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紧接着,是焚老祖那阴狠的声音,隔着风沙,隐约传来:
“崽子,老夫知道你躲在里面……出来受死吧!这一次,没人再能帮你了!”
云尘的心猛地一紧,他握紧手中的秘录,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楚柔用命换他活下来,他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他靠着石壁,缓缓闭上眼,开始运转体内仅存的混沌力,同时将星辰石抱在怀知—星辰石的光芒,似乎与秘录上的字迹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一道极其细微的银辉,悄然从星辰石上蔓延开来,缠上了他的指尖。
洞府外,焚老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魔气如同潮水般涌来,将整个山洞都笼罩其郑
云尘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一场新的死战,即将开始。而这一次,他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带着楚柔的希望,毁掉焚鼎,告慰所有因焚宫而死的亡魂。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怀中的星辰石与秘录共鸣的瞬间,远在青云宗的苏晴,突然心口一痛,她手中的传讯符猛地亮起,上面只传来云尘断断续续的气息,以及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楚柔她……牺牲了……焚老祖……还在追……”
苏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站起身,不顾自身灵力尚未完全恢复,抓起桌上的长剑,就朝着西漠的方向冲去。她不知道云尘此刻具体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得上,但她知道,她必须去——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重要的人了。
而西漠的废弃洞府中,焚老祖的手掌已经按在了洞府的石门上,魔气如同毒蛇般钻进洞府的缝隙。云尘握紧了秘录,将星辰石贴在胸口,混沌力与星辰石的力量开始缓缓融合,一道微弱却坚韧的光芒,在他周身亮起。
这场生与死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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