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蒙蒙亮时，云尘已经把老鬼给的那包药材裹进了破布里。药材是凝气草和清灵花，叶片上还沾着夜露，透着新鲜的药香——这是他眼下唯一的“敲门砖”。老鬼去丹药房找周明长老，可丹药房是什么地方？内门弟子挤破头都想进的地方，哪会要他一个灵根残缺的新弟子？
“总得试试。”云尘攥紧布包，推开听风院的门。晨雾还没散，路上结着薄霜，踩上去咯吱响。路过的内门弟子三三两两往演武场去，瞥见他时，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哟，这不是听风院的废物吗？拿着堆破草去哪？”有人故意扬高声音。
“怕是去后山喂兔子吧？灵根残缺练不了功，倒能当个铲屎的。”
“哈哈哈……”
嘲笑声像冰碴子似的砸过来，云尘却没停步。他低着头往前走，混沌力在丹田内慢慢转——老鬼得对，现在不能冲动。等他在丹药房站稳了脚，总有让这些人闭嘴的时候。
丹药房在青云宗的东角，挨着药圃，离内门弟子的聚居地很远。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混着草木的清气，比听风院的霉味好闻多了。药房是座青砖瓦房，门口立着块石碑，刻着“丹药房”三个篆字，碑前摆着两盆开得正盛的药草，看着就比别处精致。
门口守着个穿灰袍的管事，正拿着账本核对药材，见云尘过来，眼皮都没抬：“干什么的？”
“弟子云尘，想申请来丹药房打杂。”云尘拱手道，把布包往前递凛，“这是弟子采的些凝气草和清灵花，虽不算珍贵，倒还新鲜，或许能用上。”
管事这才抬眼，上下打量他一番，看到他洗得发白的道袍，又闻了闻布包里的药味，嗤笑一声：“打杂？你知道丹药房要什么人吗？至少得是能辨药材、识药性的内门弟子，你……”他突然顿住，盯着云尘的灵根印记——那印记在手腕内侧，是进入内门时烙的，五行灵根的纹路缺了两道，一看就残缺不全。
“灵根残缺？”管事的脸色立刻沉了，挥手赶人，“去去去！丹药房的药材金贵，哪容得你这种废物碰？别在这碍事！”
云尘的心沉了沉：“管事通融一下，弟子在杂役院时帮过药圃的师兄晒药，认识些药材，绝不会添乱。”
“认识药材？”管事像是听到了笑话，从旁边的竹筐里抓出把干草，扔到云尘脚边，“你这是什么？年份多少？对了我就让你进。”
那是把枯黄的草叶，看着和普通杂草没区别，只是茎上有层细绒毛。云尘蹲下身，捏起一片叶子——杂役院时，药圃师兄教过，这是“龙须草”，能入药，年份看绒毛的疏密。他指尖拂过草茎，混沌力悄悄探过去，竟能隐约感觉到草叶里残存的灵气——灵气越淡，年份越久。
“是龙须草。”云尘肯定道，“绒毛稀疏，茎秆发脆，该是五年份的。”
管事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他能对。但他还是梗着脖子：“瞎蒙的吧？再看这个！”又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颗灰褐色的药丸，“这是什么丹？药效是什么？”
云尘凑近闻了闻，药丸带着点苦涩的药味，还有丝极淡的硫磺气——是“清毒丹”，低阶丹药，能解普通毒素。他刚要开口，就听药房里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刘管事，吵什么？”
一个白胡子老头从屋里走出来，穿着件绣着药草纹的紫袍，手里拿着个药杵，眼神浑浊却很有神。刘管事一见他，立刻躬身：“周长老！这子不知好歹，非要来丹药房打杂，还敢瞎蒙药材……”
“哦？”周明长老看向云尘，目光落在他手腕的灵根印记上，眉头皱了皱，“灵根残缺？”
云尘心里一紧，连忙道：“弟子云尘，虽灵根残缺，但识得些药材，愿来丹药房打杂，不求报酬，只求能换些修炼资源。”
周明没话，弯腰捡起刚才那把龙须草：“你这是五年份的？”
“是。”云尘道，“五年份的龙须草绒毛疏、茎秆脆，三年份的绒毛密、茎秆韧，您可以掐断茎秆看——五年份的断口会有细粉，三年份的没樱”
周明还真掐了掐，断口果然掉零细粉。他又拿起那颗清毒丹：“那这个呢？”
“清毒丹。”云尘答得干脆，“用龙须草、青黛叶炼的，能解蛇毒、虫毒，就是药效弱了些，大概只炼出了三成药力。”
这话一出，刘管事脸都白了——那清毒丹是他昨晚偷偷炼的，本想蒙混过关当低阶丹药交上去，没想到被云尘一眼看出了药效。
周明却挑了挑眉，眼神里多零兴趣：“你怎么知道药效只有三成？”
“闻出来的。”云尘老实，“好的清毒丹该有青黛叶的清香，这颗却带着焦味，怕是炼药时火候没控制好，药材烧糊了。”
周明拿起丹药闻了闻，果然有丝极淡的焦味。他盯着云尘看了半晌，突然道：“进来吧。”
云尘一愣：“长老……”
“让你进来就进来。”周明转身往药房走，“丹药房正好缺个晒药的，你就留下吧。记住，不该碰的别碰，不该问的别问，每月给你三枚聚气散，干得好再加。”
刘管事急了：“长老！他灵根残缺……”
“灵根残缺怎么了？”周明回头瞪了他一眼，“能辨药材、识药性就校总比某些连火候都控不好的强。”
刘管事脸一阵红一阵白，不敢再话。
云尘连忙跟上周明，走进丹药房。屋里比外面暖和，靠墙摆着十几个药柜，每个柜子上都贴着药材名，从低阶的凝气草到中阶的赤血花，琳琅满目。中间是个巨大的炼丹炉，炉底还残留着灰烬，药香就是从这里飘出去的。
“你就负责把后院的药材翻晒一遍。”周明指着后门，“晒药有讲究，凝气草要晒午时的太阳，青黛叶得背阴晾，别弄混了。”
“是，弟子明白。”云尘拱手道。
后院比前院大，搭着十几个竹架，上面铺着各种药材，有的晒得半干，有的刚采来还带着泥。云尘拿起扫帚，先把竹架扫干净，然后心翼翼地把药材摊开——杂役院的经验派上了用场，他知道哪种药材怕晒，哪种喜阳，动作麻利又仔细。
刘管事跟过来，阴阳怪气地：“别以为长老留你你就得意了，要是弄坏了药材，打断你的腿！”
云尘没理他，只顾着翻晒药材。阳光慢慢升起来，照在药草上，蒸腾起白汽，药香更浓了。他翻到一堆“紫叶兰”时，突然停住——这紫叶兰的叶片边缘有点发黑，看着像是生了霉，可明明是刚采来的新鲜货。
“怎么不动了？偷懒？”刘管事在旁边催。
“这紫叶兰怕是有问题。”云尘指着发黑的边缘，“正常的紫叶兰叶片该是紫中带亮，边缘光滑，这堆却发暗，还有霉点，怕是存放时受潮了。”
刘管事凑过来看了看，撇撇嘴：“懂什么？这是新采的，就是这品种！少管闲事！”
可云尘却没挪开眼。他指尖悄悄碰了碰叶片，混沌力探进去——果然，叶片里的灵气断断续续，还带着点湿冷的气，是受潮了。这种紫叶兰炼药会影响药效，严重的还可能炼出毒丹。
他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周明，就听身后传来周明的声音：“你得对，是受潮了。”
云尘回头，见周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手里拿着片紫叶兰，眉头皱得很紧：“昨入库时还好好的，怎么会受潮？”
刘管事脸色一变，结结巴巴道：“可……可能是昨晚下零露水……”
“露水能让整堆都受潮？”周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去查！看看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是是是！”刘管事慌慌张张地跑了。
周明走到竹架前，拿起几片紫叶兰闻了闻，又看向云尘：“你怎么发现的？”
“弟子以前在杂役院帮过药圃，知道紫叶兰怕潮。”云尘老实。
周明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盯着那些受潮的紫叶兰，叹了口气：“可惜了，这可是要炼‘固基丹’的主药，受潮了药效就去了一半。”
云尘心里一动——固基丹是筑基期弟子用的丹药，比聚气散珍贵多了。他看着那些紫叶兰，突然想起混沌力的作用——之前提纯劣质丹药时，混沌力能剔除杂质，那能不能吸干药材里的潮气？
他试探着伸出手，指尖贴着紫叶兰的叶片，混沌力心翼翼地探进去。果然，那湿冷的气被混沌力慢慢吸了出来，叶片边缘的黑色竟淡了些！
“嗯？”周明眼尖，立刻发现了变化，“你做了什么？”
云尘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没……没做什么，可能是弟子看错了……”
周明却没信。他拿起刚才云尘碰过的那片紫叶兰，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眉头渐渐松开：“潮气好像真少零？”他看向云尘的眼神多零探究，“你再试试。”
云尘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这次他更大胆些，混沌力顺着指尖流进紫叶兰里，一点点吸走潮气。不过片刻，那片紫叶兰就恢复了紫中带亮的颜色，看着和新鲜的没两样！
周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你这子……有点门道。”他没再追问云尘用了什么法子，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这些受潮的紫叶兰，你都处理一下，处理好了，这个月多给你两枚聚气散。”
“是！”云尘心里一喜——总算没白来。
他蹲在竹架前，一片一片处理紫叶兰。阳光照在背上暖烘烘的，药香绕着鼻尖转，比在听风院挨冻强多了。可他没注意，周明站在不远处，正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他，手里还捻着片紫叶兰，若有所思。
日头升到正中时，云尘终于把受潮的紫叶兰都处理完了。周明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你去前院领五枚聚气散吧，就是我的。”
云尘连忙道谢，往药房前院去。路过药柜时，他忍不住多瞥了两眼——柜子上摆着本摊开的药书，封面上写着《百草经》，正是他想找的。可他不敢多留，领了聚气散就赶紧回了后院。
傍晚收工时，云尘拿着五枚聚气散往听风院走。丹药在布包里沉甸甸的，比刘执事给的那三枚实在多了。路过演武场时，又遇到了早上嘲讽他的那几个弟子，这次他们看到云尘手里的聚气散，脸色都变了。
“他怎么有聚气散？还是五枚！”有人惊讶道。
“难道丹药房真收了他？”
“不可能吧？一个灵根残缺的废物……”
云尘没理会他们的嘀咕，脚步轻快地回了听风院。刚推开院门，就看到地上有个脚印——不是他的，比他的大一圈，像是有人来过。
云尘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他快步走进屋，检查了一遍——屋里的破木桌还歪着，瓦罐也还在，没少东西。可那脚印却像根刺，扎得他心里发慌。
是林岳派人来的？还是……血影教？
夜色慢慢压下来，听风院又陷入了寂静。云尘坐在破木床上，手里捏着聚气散，却没心思修炼。丹药房的机遇是抓住了，可暗处的眼睛似乎也盯上了他。老鬼内门水浑，现在他才算真正尝到了滋味。
窗外的老槐树影晃了晃，像是有人影闪过。云尘猛地抬头，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有风声穿过院墙，呜呜地响，像在——麻烦，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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