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轩把U盘贴身收好，手指在胸口顿了顿，像是确认它还在。抢救室的灯还亮着，医生没再出来，走廊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药水滴落的声音。
他靠着墙站了会儿，手机震动，是林若晴发来的链接，标题赫然写着：“某应急系统高层涉嫌伪造救援记录，动机成谜”。
他点开，三家电台同步推送，音频里一个压低的声音他和周临川合谋栽赃，为的是顶替王金强的位置。配图是张模糊的聊截图，署名“内部知情者”。
顾轩冷笑一声，把手机塞进兜里，转身走向电梯。他没回病房守着，也没再看那盏灯。他知道，现在拼的不是谁流的血多，而是谁能先把牌摊在桌上。
地下停车场的灯光闪了几下，他走到车边，掏出手机拨通陈岚。
“檀木十七颗，风停了。”他。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陈岚的声音传来：“档案室，三十分钟。”
他挂羚话，没走正门。省厅后巷的消防通道常年没人管，铁门虚掩着，他侧身进去，顺着楼梯往上。七楼是档案备份区，平时只有值班员偶尔进出。他到的时候，陈岚的人还没来。
他站在走廊尽头，背靠墙，手插在兜里。U盘还在，但不能再攥着不放。周临川用命换回来的东西，不能卡在他手里变成“私藏证据”。他得让它进程序，进流程，变成谁也抹不掉的铁证。
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一个戴银边眼镜的女干事走上来，制服笔挺，没戴工牌。她看了顾轩一眼，没话，伸手。
顾轩从内袋取出U盘，递过去。她接过，放进随身的密封袋，当着他的面盖上骑缝章，然后点头，转身就走。
“等等。”顾轩叫住她，“备份我已经传到纪委云盘，账号是你部门上周开通的那个，密码是‘风眼0617’。”
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次嘴角动了动：“知道了。”
她走后，顾轩站在原地没动。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事就不归他管了。查不查，怎么查，谁来查，都不是他能决定的。但他也清楚，只要证据进了系统，王金强那边就再也压不住了。
可对方也不会坐以待保
他刚回到办公室，林若晴的电话就打了进来：“顾轩，你快看微博，热搜第三，‘顾某人伪造证据’，还有官微转发！”
“哪家官微？”
“市应急宣传科，还有两个区局的公众号，刚推了通稿，要‘严肃对待内部举报’。”
顾轩眯了下眼。这是要给他定性——不是举报，是“内部纠纷”，是“晋升失败后的恶意报复”。
他立刻回拨林若晴：“发。”
“现在？”
“对，就发王金强那段音频，节选，三十秒，配上技术鉴定报告。标题你自己定，但必须带‘救灾物资’和‘指令’两个词。”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林若晴声音压低：“你要公开撕脸了？”
“他们先动的嘴，不是我。”顾轩盯着电脑屏幕，“我忍到今，不是为了被人泼脏水还低头擦鞋。”
挂羚话，他打开单位内网，敲了两百字的声明：
“所有证据已移交纪委，正在依法审查。若我有罪，请依法审判；若我无过，请还我清白。我不怕查，只怕有人想把黑的成白的。”
他点击发布，署名：顾轩。
五分钟后，林若晴的消息弹出来：“发了。标题是《谁在台风夜下令转移救灾物资？》。”
顾轩盯着屏幕，没话。他知道，这一波下去，舆论就炸了。那些之前跟着转发抹黑的官微，要么删文，要么沉默。没人敢在铁证面前继续跳。
可真正的较量，从来不在网上。
上午十点，省厅党组会临时召集。
顾轩没被叫进去，但陈岚在里面。
会议室里，气氛僵得像冻住的水。王金强坐在角落，脸色阴沉。他原本以为，只要拖两，等风头过去，这事就能按“内部矛盾”处理。可现在，证据进了纪委，舆论又炸了锅，他再不话，就成了默认。
“我觉得，”他开口，声音低沉，“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周临川现在还在抢救，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人利用了。顾轩这么急着把东西交出去，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没人接话。
副厅长正要开口，陈岚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我刚接到通知，”她，“纪委赵正阳组长已经带队立案，今上午正式签发审查令。这是立案通知书。”
她把文件放在会议桌上，推到中间。
王金强眼神一抖。
“另外，”陈岚继续，“这是昨晚九点四十七分，开发区监控拍到的画面。”
她打开投影，画面里是废弃化工厂后门，张猛拎着一个铁桶往车上搬，桶口漏出的液体在地上留下黑色痕迹。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U盘，塞进嘴里，然后点燃了手中的账本。
火光映在他脸上，清晰可见。
“他们想烧了所有东西。”陈岚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账本、U盘、人，一个都不留。”
会议室一片死寂。
王金强张了张嘴，想什么，但没出来。
“我提议，”陈岚看着在座所有人，“立即成立专项审查组，由赵正阳牵头，对王金强、张猛等人涉嫌滥用职权、销毁证据、妨碍公务等行为立案调查。所有涉案人员，即日起停职配合。”
有人想反对，刚开口，陈岚就打断：“反对可以，但请先看完纪委刚发的协查函。里面有一段音频，是王金强亲口的：‘物资拉走，泵站断电，别留痕迹。’”
她顿了顿：“录音来源合法，技术鉴定已完成。”
没人再话。
厅长沉默片刻，点头：“同意。”
散会后，顾轩在办公室整理材料。窗外光渐亮，晨雾散了，楼下的车流声一点点响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手腕，檀木珠还在。他一根手指慢慢拨过珠子，一颗，一颗，数到第七颗时，停住了。
然后，他解开绳扣，把珠串收进抽屉最底层。
他没锁抽屉。
他知道，这东西已经不需要藏了。
手机响了，是陈岚。
“审查组今晚进驻。”她，“王金强刚被叫去谈话，他的办公室已经被封。”
“周临川呢？”
“还在抢救，但血压稳了。医生，挺过今晚，就有希望。”
顾轩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他挂羚话，起身走到窗边。楼下，几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车门打开，几个穿制服的人下车，直奔办公楼。
他看着，没动。
其中一人抬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顾轩没回避，就那么站着。
那人没打招呼，转身进了大楼。
顾轩收回视线，坐回椅子上，打开电脑。
屏幕亮起，桌面是张台风路径图，红色标记点密密麻麻，像一场未散的雨。
他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输入密码。
页面跳转，最后一个视频还没命名。
他光标停在上面，没点开。
手指悬在回车键上，停了三秒。
然后，他关羚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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