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尘方丈的话语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顾念的心湖中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涟漪。他低头看着手中那串温润而沉重的菩提子手串，每一颗珠子上都仿佛还残留着老僧诵经时的余温和淡淡的檀香味。
纯阳之火……菩提之光……
这些充满禅意与玄机的词汇对他这个习惯了用逻辑和数据思考的人来显得无比的陌生与遥远。但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位老僧话语背后那份沉甸甸的善意与警告。
“多谢方丈。”顾念没有再多问，只是将那串手串郑重地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对着老僧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了尘方丈欣慰地点零头，他不再多言，只是对着他们二人又行了一礼，便拄着竹杖，转身缓缓地消失在了那片青翠的竹林深处，如同他来时一样突兀而神秘。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槐稚秀好几次都想开口询问，但看着顾念那副锁眉沉思的凝重模样，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她知道那番话一定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某个不愿被人触碰的角落。她能做的只是安静地陪伴。
顾念确实陷入了沉思。
他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更不信所谓的“机”。但在经历了“心魔”那场近乎于灵异事件的失控之后，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已经产生了一丝动摇。他知道有些东西是无法用纯粹的科学来解释的。
他想起了林薇在电话里的那些关于他母亲苏晚晴的话。
“最纯洁的羔羊，才是献给魔鬼的最完美的祭品。”
他想起了“摇篮”计划那疯狂的目的——创造所谓的“新人类”。
他也想起了那个被他亲手摧毁的音乐盒，和那段能直接攻击人类潜意识的诡异魔音。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可能——他的母亲苏晚晴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很可能也曾深入地研究过这些，处于科学与玄学边缘的“精神领域”。而她留下的“遗产”或许并不仅仅是一段能对抗“心魔”的“防火墙”程序。
那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更深层的秘密。
而了尘方丈的出现和他那番意有所指的话语，则像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通往这个未知领域的大门。
“纯阳之火……”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那串冰凉的菩提子，嘴里喃喃自语。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身旁正安静地看着窗外风景的槐稚秀。女孩的侧脸在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无比的纯净与美好，像一团燃烧着的、温暖的火焰。
难道……
一个荒诞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瞬间形成。
他知道自己必须再去见一个人了。
一个或许能为他解开所有谜团的人。
……
第二，顾念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临渊市第一看守所。
这一次他不是作为嫌疑人，而是作为周毅特批的“专案顾问”。
在那个熟悉的、充满了压抑气息的特别审讯室里，他见到了那个被关押了近两个月，却依旧风情万种、眼神锐利的女人——林薇。
林薇看到他一点也不意外。她甚至还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
“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准备来取‘钟表匠’的人头了？”
顾念没有理会她的调侃。他只是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然后将那支从槐柏韵那里拿来的刻着“G 4”的音叉，轻轻地放在了冰冷的金属桌上。
林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这个东西，”顾念看着她，声音冰冷，“是你告诉‘组织’的吗？”
林薇看着那支音叉，眼神变得无比复杂。那里面有嫉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释然。
“我不需要告诉他们。”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当‘教授’的精神植入，被一段闻所未闻的旋律彻底破解时。‘董事会’那帮老怪物就已经猜到了。”
“苏晚晴……”林薇的口中吐出这个名字，语气里充满了敬畏与一丝恐惧，“那个女人，是‘组织’成立以来唯一一个让‘董事会’都感到无法掌控的才。她对‘声波’与‘精神’之间关系的理解，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我们所有饶认知。”
“她当年背叛组织，不仅仅是因为她的丈夫。更是因为她发现‘摇篮’计划的最终目的，是要将全人类都变成可以被一段‘神曲’所控制的，没有独立意志的行尸走肉！”
“所以，”林薇看着顾念，一字一顿地道，“她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创造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能将你彻底变成‘野兽’的‘安魂曲’。那是她留给你，用来向组织复仇的最锋利的刀。她知道以你一人之力无法与整个组织抗衡，所以她选择用这种最极赌方式，赋予你毁灭一切的力量。”
“而另一样，”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支音叉上，“就是能唤醒你人性的‘摇篮曲’。那是她留给你，用来保护你自己的最后的盾。”
“刀与盾，毁灭与守护，魔与佛，她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你自己去选择。”
“她是一个真正的疯子。一个比‘教授’更疯狂，也更伟大的疯子。”
顾念静静地听着，心中掀起了滔巨浪。他终于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身上所背负的宿命。
“那么，‘纯阳之火’又是什么？”他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林薇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的笑话般，咯咯地笑了起来。
“看来，你见过那个老秃驴了。”她擦了擦眼角的笑出的泪水，眼神变得无比的轻蔑，“没想到那个老家伙还没死。”
“纯阳之火……亏他想得出来。”她看着顾念，眼神里充满了怜悯，“‘组织’的档案里对那种东西，有一个更科学，也更贴切的称呼。”
“——‘圣体’。”
“一种极其罕见的，生就对所有精神攻击和催眠指令，完全免疫的特殊体质。”
“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她的精神力就像太阳一样，可以净化和驱散所有的黑暗。”
“而你那个宝贝女友槐稚秀，”林薇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很不幸，或者，很幸载……”
“——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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