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还闷不？”严英豪蹲在火堆旁，用树枝拨了拨炭火，火星子溅起来，落在曹兴国打着补丁的军裤上。山洞里比往日暖和些，赵老栓刚用黄泥糊了洞壁，挡住了不少寒风。
曹兴国活动了下胳膊，伤口已经结痂，只是深吸一口气时，肋骨还隐隐作痛：“死不了。王黑风那子咋样了？”
“早能扛枪了。”严英豪往火堆里添了块松木，“昨还跟二柱子他们比试刺刀，把二柱子的裤腿都挑破了。”
洞外传来脚步声，王黑风端着个木盆走进来，里面是刚煮好的土豆，冒着热气：“团长，副团长，陈老爹这土豆埋在炭火里焐熟的，补力气。”他把木盆往地上一放，露出胳膊上的伤疤，那是上次替曹兴国挡刀留下的。
曹兴国拿起个土豆，烫得直搓手：“听你子最近手痒？”
王黑风挠了挠头：“洞里待久了，骨头都锈了。团长，啥时候打延寿县？”
延寿县是鬼子的重要据点，县城里驻着一个中队，还有伪军一个营，城墙又高又厚，易守难攻。上次从煤矿抢回的布防图上，标注着县城四个城门的布防，还有鬼子军火库的位置——就在县衙后院。
“急啥。”严英豪敲了敲王黑风的脑袋，“等陈老爹把你的伤彻底养好。再，咱们得等根据地的援军到了再动手。”
正着，丫蛋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手里举着根布条：“爹让我来问，这面新做的红旗，等打进县城，是不是要插在城楼上？”布条是用染红的粗麻布做的，上面用黑线绣着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
曹兴国接过布条，摸了摸上面的线脚：“当然要插。不仅要插在城楼上，还要让全县的老百姓都看着——鬼子的日子长不了了。”
过了约莫半月，根据地的援军到了，带来了两挺重机枪和一门迫击炮。曹兴国和严英豪召集众人在山洞里开会，地上摊着延寿县的地图，用石子标出了进攻路线。
“计划是这样。”曹兴国用树枝指着地图，“王黑风带一个班，摸到东门，用炸药炸开城门，吸引鬼子的注意力。二柱子带义勇军的弟兄们从西门佯攻，牵制伪军。我和老严带主力，从北门强攻，直取县衙的军火库。”
严英豪补充道：“陈老爹和赵老栓带着乡亲们，在城外接应伤员，顺便筹集粮食。记住，咱们的目的是拿下县城，尽量别山老百姓。”
众人纷纷点头，王黑风已经把刺刀擦亮了，在火光下闪着寒光：“团长，啥时候动手？”
“三后的夜里。”曹兴国把树枝扔在地上，“那黑，还有雾，适合偷袭。”
三后的夜里，果然起了浓雾，能见度不足五丈。曹兴国带着主力摸到北门时，城楼上的鬼子哨兵正缩在碉堡里打盹，只有几盏马灯在雾里晃悠。
“爆破组，上！”严英豪低声下令，两个战士抱着炸药包，猫着腰往城门底下摸。他们刚把炸药包安好，城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喝：“谁在那儿？”
是鬼子的哨兵发现了！曹兴国心里一紧，抬手就是一枪，子弹正中哨兵的胸口，那鬼子哼都没哼就从城楼上掉了下来。
“快撤！”严英豪大喊，爆破组的战士刚跑出几步，炸药包就响了，“轰隆”一声，北门的城楼被炸塌了半边，碎石和断木把城门堵了个严实。
“娘的，炸歪了！”严英豪骂了句，“老曹，现在咋办？”
曹兴国盯着城墙，突然看到城墙根有个排水口，约莫能容一人钻进去：“从那儿进！”
他带头趴在地上，往排水口里钻。里面又黑又臭，全是污泥，爬了约莫两丈远，才从另一赌出口钻出来，正好落在县城的街巷里。严英豪和战士们紧随其后，很快就集合了二十多人。
“往县衙方向冲！”曹兴国端着枪，刚拐过一个街角，就撞见一队巡逻的鬼子，足有十多人。
“打！”曹兴国率先开枪，打倒了最前面的鬼子。战士们纷纷开火，巷子里顿时枪声大作。鬼子反应也快，迅速躲到墙后还击，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
严英豪扔出颗手榴弹，趁着爆炸的烟雾，带着几个人冲到对面的院墙后，对着鬼子扫射：“老曹，你带一队人从左边的胡同绕过去，抄他们后路！”
曹兴国点头，带着王黑风和三个战士钻进胡同。胡同里堆着不少柴火，走起来磕磕绊绊。刚走到尽头，就见两个鬼子正举着枪往巷子里打，背对着他们。
王黑风眼睛一亮，抽出刺刀冲过去，捂住一个鬼子的嘴，一刀捅进了他的后腰。另一个鬼子听到动静，刚转过身，就被曹兴国一枪爆头。
解决了鬼子，曹兴国探头往巷子里看，严英豪他们已经和剩下的鬼子拼上了刺刀，叮当声和喊杀声混在一起。“上！”他一挥手，几人从胡同里冲出来，对着鬼子的后背开枪，很快就解决了战斗。
“快撤！枪声会引来援军！”严英豪抹了把脸上的血，“往县衙走，那边有个粮仓，能暂时隐蔽。”
众人刚跑到粮仓门口，就见前面的十字路口冲出一队伪军，足有三十多人，举着枪喊：“站住！再不站住就开枪了！”
曹兴国认出带队的是伪军的一个连长，上次在煤矿见过：“是李连长吧？我是曹兴国。”他往前走了两步，“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你们要是放下枪，我们既往不咎。”
那李连长犹豫了，手里的枪晃了晃：“曹团长，不是俺们想当汉奸，是鬼子用家里人逼着俺们……”
“那正好，现在反戈一击，也算立功。”严英豪接口道，“等拿下县城，你们就是抗日的英雄。”
李连长咬了咬牙，突然把枪往地上一扔：“弟兄们，咱们跟鬼子拼了！”三十多个伪军纷纷放下枪，有的还从怀里掏出藏着的土造手榴弹。
“好样的！”曹兴国拍了拍李连长的肩膀，“你带弟兄们守住粮仓，堵住后面追来的鬼子，我们去炸军火库！”
往县衙去的路上，遇到的阻力越来越大。鬼子显然已经接到了警报，在街上设了不少路障，机枪架在屋顶上，对着街道扫射。
“迫击炮呢？”曹兴国躲在墙后，看着战士们被压制得抬不起头。
“在后面，被路障挡住了！”严英豪喊道，“得想办法把机枪打掉！”
王黑风指了指旁边的瓦房：“团长，我从房顶上绕过去，打掉机枪手！”
“心点！”曹兴国点头，“我用机枪掩护你！”
他抱起一挺缴获的歪把子机枪，对着屋顶的鬼子扫射，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王黑风趁机爬上院墙，踩着瓦片往屋顶爬，动作像只猴子。
眼看就要摸到屋顶，突然从屋里冲出个鬼子，举着刺刀刺向王黑风。王黑风反应极快，脚下一滑，从瓦片上滚了下来，正好落在鬼子身后，反手一刀刺穿了他的喉咙。
“好子！”严英豪看得直叫好。
王黑风爬上屋顶，悄悄摸到机枪手身后，猛地一刀砍下去，机枪顿时哑巴了。街道上的战士们趁机冲过路障，往县衙大门冲去。
县衙的大门紧闭，门口守着十几个鬼子，举着枪疯狂扫射。曹兴国让战士们找掩护，自己则和严英豪商量：“得炸开门！”
“我去！”李连长突然站出来，手里拿着两颗手榴弹，“俺们伪军以前在县衙修过暗道，知道大门的结构，炸门轴最管用！”
他带着两个伪军，抱着炸药包往大门底下冲。鬼子的子弹打在他们脚边，溅起一片尘土。李连长把炸药包塞进门轴缝里，拉燃引线，转身就跑。
“轰隆”一声，大门被炸得粉碎。曹兴国一挥手：“冲！”
战士们冲进县衙，和鬼子展开了巷战。县衙里的鬼子负隅顽抗，躲在厢房和大堂里开枪。曹兴国带着人往后院冲，那里是军火库的位置。
后院的门被锁死了，王黑风抬脚就踹，踹了三下才把门踹开。里面的鬼子正往炸药箱上捆导火索，显然想炸毁军火库。
“别让他们点火！”曹兴国大喊着冲过去，一刺刀挑飞了鬼子手里的火柴。战士们纷纷开火，很快就解决了里面的鬼子。
严英豪跑进来，手里举着面红旗：“老曹，快！把红旗插在县衙的房顶上！”
曹兴国接过红旗，爬上屋顶，迎着风把红旗展开。红布在月光下格外鲜艳，远远望去，像一团燃烧的火。县城里的枪声渐渐稀疏，战士们正在清剿残余的鬼子。
严英豪也爬上屋顶，拍了拍曹兴国的肩膀：“你看，老百姓都出来了。”
曹兴国往下看，街道上站满了乡亲们，有的举着灯笼，有的敲着锣鼓，还有人往战士们手里塞馒头。丫蛋和赵老栓也在人群里，丫蛋举着之前那面粗麻布做的红旗，蹦蹦跳跳地喊：“打胜仗喽！”
“老曹，”严英豪望着远处的群山，“下一步，咱们打哪儿？”
曹兴国握紧手里的枪，红旗在他身后猎猎作响：“哪儿有鬼子，咱们就打哪儿。总有一，要把他们全部赶出中国去！”
夜风里，传来了战士们的歌声，歌声里满是希望和力量，在延寿县的街巷里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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