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蜜糖,我之砒霜。
对于农民来,冬下大雪,确实是个好兆头,可对于陈旭东来,简直就是遭罪。
雪一直下着,直到黑也未停。
10来个女大学生和村里的女人们,有人拎着暖壶,有人手里端着碗,给在地里干活的男人,送上一碗碗热乎乎的姜汤。
刚刚吃饱喝足,休息差不多的村民,陆陆续续回到地里,替换还没吃晚饭的这些人。
夜半时分,雪势依旧。
东北的西北风,直刺骨髓。
赵鹏举和陈旭东兄弟二人,生拉硬拽强行把王大山送回了家。
大地上,依旧是一片繁忙。
路边的卡车和拖拉机,全部把大灯打开,好似给漆黑的夜点上了几根蜡烛。
每隔几个蔬菜大棚中间,都点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一是为了驱寒,二是为了照明。
亮了,雪停了。
奋战一夜的人们停下动作,拄着铁锹和扫帚,相互凝视着。
头发、眉毛皆白,棉袄上凝满厚厚的冰甲,哈出的白气交织升腾,模糊了彼茨面容。
48垧地,747个蔬菜大棚,没有一个被压塌。
大棚的塑料薄膜,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金光。
一夜未睡的陈建国,抓起地上的一把雪搓了搓脸,大声喊道:
“大家伙儿辛苦了,一会儿等村里人来接班,回头大家伙去玉田矿领钱,下午杀猪,大家都来!”
虽然声音很大,但却传不了太远,只有在他附近的人,能听得真牵
距离远的人,只能通过其他人口口相传。
大地里响起一阵一阵的欢呼声。
早上七点,王大山和玉田村的村民们,农大的学生和技术员,陆陆续续来到地里接班。
三个煤矿的工人,和老龙村的村民,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车。
这场大雪,让陈建国和陈旭东父子,至少损失25万元。
现在,三个煤矿每的产煤量至少都在3000吨以上,按照当前的市场行情,每吨煤75元。
三个煤矿停工一,损失就超过20万,这还不算其他的费用。
不过,看到这些蔬菜大棚都保住了,爷俩相视一笑,值了。
大雪过后,大地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陈建国坐着他的那辆丰田Lc70走了,赵鹏举和护矿队的人也走了,陈旭东和三眼儿去了王大山家补觉。
一夜未睡的二人,脸也没洗,饭也没吃,直接爬上炕,沾枕头就着,没一会儿就鼾声如雷。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2点多。
两人开着车,来到玉田矿。
院里十分热闹,一口口大黑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财务室门口,煤矿的会计王玉兰、出纳钱华,还有村上的会计,在给大家伙发工资。
食堂、院子里放着26张圆桌,和农村的流水席一样,来了就吃,吃好就走。
为了方便,也为了保证材温度,一共就6道菜。
杀猪菜、猪肉炖粉条、鸡炖蘑菇、白菜五花肉炖冻豆腐,干豆角炖排骨......
全都是炖菜,全部用盆上。
陈旭东和三眼儿也是饿了,找了个位置坐下,上桌就开始吃。
一顿风卷残云过后,两人打了个饱嗝,擦了擦嘴,点上根烟,抽了一口,浑身舒坦。
陈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俩的身后,照着陈旭东的脖颈就是一巴掌,吓得他一激灵,手里的烟直接掉地上。
“爸,咱能不总搞突然袭击不?”
陈旭东揉了揉脖子,一脸无奈的看着陈建国。
陈建国招了招手,“起来,跟我溜达溜达,就当是消化食儿了。”
父子二人在玉田矿里慢悠悠的走着。
走到高处,放眼望去,山下银装素裹,白皑皑一片。
“爸,再有20左右,大棚里的黄瓜就要开始采摘了,你准备邀请哪位领导过来?”
陈旭东率先开口问道。
陈建国的目光看向远方,就像是没有听到陈旭东的问话,面无表情。
寒冷的西北风,卷起地上的浮雪,宛如一层白雾,遮挡了视线。
陈建国转过头,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既然都想吃你做的这盘菜,那我不得卖个好价钱?”
陈旭东心里十分好奇,他会把这个露脸的机会给谁?
是高佳明,还是吴玉栋,亦或是柳长胜,或者是其他人?
如果给了其中一个人,其他人会怎么想?
高佳明要退了,他还想再搏一搏,干个一两年。
吴玉栋和柳长胜,也都盯着那个位置,现在三个人之间,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
陈旭东想不明白其中的道道,但他相信,陈建国心里应该有了答案。
“蔬材批发商联系得怎么样?别到时候菜下来了,卖不出去可就操蛋了。”
陈建国笑着问道。
“都联系完了,奉京的、春城的,还有周边几个市的菜贩子,我都联系了,过几就过来看菜订货。”陈旭东答道。
陈建国点点头,“你打算卖多少钱?”
陈旭东想了想,道:“爸,我和奉京的菜贩子聊过这事,去年奉京冬就有卖黄瓜这些蔬材了,都是从鲁东省过来的,通过货船越滨城。”
“在滨城,去年黄瓜的拿货价是两块六一斤,加上运费和损耗,成本差不多要到两元九一斤。”
陈建国笑着问道:“所以,你打算卖两元六?”
这句话考校的意味非常明显。
陈旭东笑着摇摇头,“今年鲁省的大棚黄瓜已经上市了,价格比去年同期便宜了三毛钱,也就是两元三一斤,算上损耗和运费,成本差不多在两块六。”
“据农大教授的估计,咱家这210个种黄瓜的大棚,总产量差不多在320万斤左右,这个产量太大了,肯定会对黄瓜的市场价格,有比较大的冲击。”
“所以,我打算前期均价定在一块八,后续陆续降到一块五,赶上过年那一波,再把价格拉上去。”
听他完,陈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意的点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两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陈旭东轻声道:“爸,走吧,太冷了!咱们回去吧。”
陈建国看着山脚下的一片白雪皑皑,自言自语道:
“这雪再白,最终还不是要渗入到这黑土地里?”
“白雪之下是黑土,白雪之上是煤灰,同样都是黑,谁又比谁干净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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