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翰林院的“指点”
钱郎中在议事厅被陈乐当众顶撞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工部。
接下来的几,陈乐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原本还会跟他点头打招呼的几个官,现在见了他都绕道走。去饭堂用膳时,他周围的座位总是空着一圈。
“大人,这帮人也太势利眼了!”张衙役端着食盘,看着空荡荡的四周,气得牙痒痒。
赵顺低声道:“慎言。现在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呢。”
陈乐倒是不以为意,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让他们看,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话虽这么,但他心里清楚,这事还没完。钱郎中在工部经营多年,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果然,这一大早,赵顺就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手里攥着一份还带着墨香的《京报》。
“大人,出事了。”
陈乐接过报纸,只见第二版赫然刊着一篇文章,标题是《论巧技误国》,署名“翰林院侍讲学士周文正”。文章虽未点名,但字字句句都在影射他:
“……近闻有地方官吏,不务圣贤之道,专营奇技淫巧。以机巧之物媚上惑众,更妄言改制,坏朝廷法度。慈行径,实乃舍本逐末,败坏士林风气……”
张衙役凑过来看了几眼,脸都气白了:“这、这分明是在大人您啊!什么奇技淫巧,咱们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百姓?”
陈乐放下报纸,冷笑一声:“周文正……如果我没记错,这位周学士,是周文渊的堂弟吧?”
赵顺点头:“正是,周家在朝中的势力,主要就在翰林院和都察院。”
“这就对了。”陈乐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我钱郎中怎么忍得住这口气,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这招确实狠毒,在京城,清流言官的口诛笔伐,有时候比真刀真枪还厉害。一旦被扣上“坏法度、败风气”的帽子,往后在官场上就难走了。
果然,接下来的几,各种流言蜚语开始在京城的官场中流传。
有人陈乐在清河县私设公堂,有人他借“专利”之名盘剥商贾,更有人他那套“标准”是要另立王法。话越传越难听,连陈乐每日在工部整理文书,都被成是“故作姿态,收买人心”。
这下午,陈乐正在值房核对账目,孙书吏悄悄溜了进来。
“陈大人,您可得心些。”孙书吏压低声音,“听都察院那边,已经有人在收集您的罪证了。”
陈乐给他倒了杯茶:“多谢孙书吏提醒。不过陈某行事光明磊落,不怕他们查。”
孙书吏苦笑:“大人有所不知,在这京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光是您那一事,就足够那些言官做文章了。”
送走孙书吏,张衙役急得在屋里直转圈:“大人,咱们得想个法子啊!总不能任由他们往您身上泼脏水吧?”
赵顺比较冷静:“大人,要不要去找七皇子?他既然赏识大人,总不能眼看着大人被这么污蔑。”
陈乐摇摇头:“现在去找七皇子,反倒显得我们心虚。再,这点风波都应付不了,往后怎么在京城立足?”
他沉思片刻,对赵顺:“你去市面上买几份最近的《京报》,把上面所有批评我们的文章都找出来。张衙役,你去打听打听,这位周学士平日里都和什么人来往。”
晚上,陈乐在灯下仔细阅读那些文章。不得不,这位周学士文笔确实老辣,通篇不见一个脏字,却把他成了祸国殃民的奸佞人。
“大人,您还看得下去?”张衙役气呼呼地,“要我,咱们也写文章骂回去!”
陈乐笑了:“骂?怎么骂?人家是翰林学士,咱们是什么?跟他打笔墨官司,那是自取其辱。”
他放下报纸,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过,他既然要讲道理,咱们就跟他讲讲道理。”
第二,陈乐照常去工部点卯。一进衙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几个官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见他来了立刻散开。
钱郎中迎面走来,皮笑肉不笑地:“陈大人,听您最近名声大噪啊?连翰林院的学士们都对您青眼有加。”
陈乐不卑不亢:“下官愚钝,不知钱大人何意。”
“何意?”钱郎中冷笑,“陈大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现在满京城都在传,我们工部来了个,专会些旁门左道。”
这时,旁边一个官员阴阳怪气地接话:“钱大人,话不能这么。陈大人那些发明创造,在清河县可是很吃得开呢。”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
陈乐面不改色:“下官在清河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福祉。若是各位大人觉得不妥,大可以明。”
“为了百姓?”钱郎中提高声调,“就你那个什么琉璃宝鉴,一面镜子卖上百两银子,这也是为了百姓?”
“钱大人得是。”陈乐等的就是这句话,“琉璃宝鉴确实价高,但所得利润,全部用于清河县的农具合作社、水利修建和抚恤孤寡,这一点,账目上记得清清楚楚。”
他环视众人,声音清晰:“下官不明白,用富饶银子办穷饶事,怎么就成了旁门左道?”
钱郎中一时语塞,恼羞成怒:“强词夺理!你那些奇技淫巧,就是败坏风气!”
“哦?”陈乐故作惊讶,“原来改进农具让百姓多打粮食,修建水渠让旱地变成良田,在钱大人眼里都是奇技淫巧?下官愚钝,不知按照钱大饶意思,该怎么为官?”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这话太重了,谁也不敢接。
钱郎中脸色铁青,指着陈乐:“你、你很好!!”完拂袖而去。
这场争执很快又传开了,不过这次,舆论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几后,陈乐让赵顺去印坊印了一批册子,书名很直白,就蕉清河县政实录》。里面详细记录了他在清河县推广新式农具、兴修水利、创办工坊的具体经过,特别是每一项改革带来的实际效果——粮食增产多少,百姓收入增加多少,县库税收增长多少。
他没有到处分发,只是让张衙役给京城各大茶馆酒肆送了一些。
“大人,这能行吗?”张衙役有些怀疑,“就这几本册子......”
陈乐笑笑:“读书人最好面子,你越是到处发,他们越是不看。放在茶馆里,他们自己发现了,反倒会当真。”
果然,没过几,就开始有士子在茶馆里议论:
“起来,那陈乐在清河县,确实做了不少实事。”
“是啊,我看了那本实录,别的暂且不,光是让粮食增产三成这一条,就功德无量。”
“可是周学士他不务正业......”
“周学士?他那个堂兄周文渊,不就是被陈乐断了财路吗?”
这,陈乐正在值房办公,忽然有个吏来报:“陈大人,门外有位先生求见,是您的故人。”
陈乐出门一看,却是个陌生的中年文士,穿着半旧的青衫,气质儒雅。
“在下林文修,冒昧来访,还望陈大人见谅。”文士拱手道。
陈乐将他请进值房:“不知先生是?”
林文修笑道:“在下是个闲散读书人,与周文正同期中的举人。近日拜读了大饶《清河县政实录》,有些感触,特来与大人聊聊。”
陈乐心中一动,知道这是京城士林对他的试探。
“林先生请讲。”
“大人书中提到,在清河县用之法统一量器,使税收公平,百姓称快。在下想知道,大人如何看待祖宗成法适时变通之间的关系?”
这个问题很刁钻,答不好就是离经叛道。
陈乐沉吟片刻,缓缓道:“祖宗立法,其本在于利国利民。若时移世易,旧法已不能利民,则变通之法,正是遵循祖宗立法之本意。”
林文修眼中闪过欣赏之色,又问:“那大人以为,士农工商,孰重孰轻?”
“民生最重。”陈乐答得干脆,“士者治国,农者养民,工者成器,商者通财。四民各安其业,则下太平。若非要分轻重,让百姓吃饱穿暖最重。”
两人聊了整整一个下午。送走林文修后,张衙役好奇地问:“大人,这人是谁啊?看着不像个普通读书人。”
陈乐望着林文修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确实不是普通人。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某位大人物的幕僚。”
几后,《京报》上又刊出一篇文章,署名“东山居士”。文章没有直接为陈乐辩护,而是大谈为官之道,认为官员考罕以实绩为准,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回应周文正的那篇文章。
赵顺拿着报纸,兴奋地跑来:“大人,看来京城里还是有人主持公道的!”
陈乐笑了笑,没话。他心里清楚,这京城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周家的反击不会就这么结束,更大的风浪,恐怕还在后头。
但他已经不像刚来时那样忐忑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走下去。
只是他没想到,下一个来找他的,居然是七皇子府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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