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馆约会的余震,在屋内持续扩散。那种无形中被盖章认证的氛围,让浅浅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含义各异的目光。羡慕、了然、失落、审视……交织成一张复杂的网,而她,正处于这张网最中心的位置。
她享受着这种被顾言深独一无二的偏爱所赋予的“特权”地位,但理智让她并未沉溺其郑她知道,越是众星捧月,越容易成为众矢之的。顾言深那句“朋友”的承诺是坚实的堡垒,但堡垒之外,并非全然坦途。比如,那个虽然收敛却并未完全放弃的赵成宇,以及那位新来的、似乎并不甘心只做背景板的阿哲。
晚餐后的自由活动时间,气氛微妙。阿哲似乎调整了策略,不再仅仅围着浅浅打转,而是试图展现自己更“成熟”的一面,与程诺探讨起金融话题,与林薇交流旅行见闻,但他眼角的余光,总会若有若无地扫过窝在沙发里、和顾言深低声着什么的浅浅。
赵成宇则显得有些焦躁。他无法像阿哲那样迅速转换赛道,也无法忍受自己彻底沦为旁观者。他几次试图加入浅浅和顾言深的对话,都被顾言深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来,或者被浅浅礼貌却疏离地应对过去。他像一头困兽,在客厅里坐立难安。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站起身,径直走到浅浅面前,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仿佛回到最初的爽朗,却掩不住底气的不足:“浅浅,能帮我去阳台看看那盆薄荷吗?好像有点蔫了,你比较会照顾这些。”
这是一个非常刻意的、试图制造独处的借口。话音落下,客厅瞬间安静了几分。林薇端起茶杯的手指顿了顿,苏晓担忧地看向浅浅,程诺推了推眼镜,阿哲也停下了话语。
所有饶目光,包括镜头,都聚焦过来。
浅浅心里明镜似的。她抬起眼,看向赵成宇,他眼神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她正想开口,用一个既不得罪人、又能明确保持距离的理由婉拒——
一只温热的大手,却先一步,轻轻覆上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
是顾言深。
他没有看赵成宇,甚至没有看浅浅,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膝头那本摊开的书上,仿佛只是做了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但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浅浅微凉的手完全包裹住。
这个动作,无声,却重若千钧。
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隔开了赵成宇,也隔开了所有潜在的试探与觊觎。
浅浅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道,心头猛地一颤,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顺从地任由他握着,甚至指尖微微蜷缩,更紧密地贴合了他的掌心。
赵成宇看着那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顾言深甚至没有一个字,就用这样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宣告了主权,粉碎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希望。
空气凝固了,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尴尬。
就在这时,顾言深合上了手中的书,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平静地掠过脸色难看的赵成宇,语气淡然,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笃定:
“薄荷是吗?”他微微侧头,对浅浅柔声道,“我陪你去看看。”
他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陈述。
完,他握着浅浅的手,轻轻一带。浅浅顺势站起身,被他牵着手,在赵成宇僵硬的注视下,在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目光中,径直走向通往阳台的玻璃门。
他没有再看赵成宇一眼,仿佛那个人已经从这场游戏中彻底出局。
阳台的门被拉开,又轻轻关上,隔绝了客厅里复杂的视线。
夏夜的晚风带着凉意吹拂而来,阳台上果然放着几盆绿植,那盆薄荷确实有些精神不振。
但此刻,谁还有心思真的去关心一盆薄荷?
顾言深松开了牵着浅浅的手,却没有离开,而是与她并肩站在栏杆前,望着远处城市的璀璨灯火。他的侧脸在夜色和远处光线的勾勒下,显得格外深邃冷硬。
浅浅的心跳还没有完全平复,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她偷偷看他,他沉默着,周身的气压比平时更低,那是一种不悦的、被侵犯了领地后的冷冽。
“他……”浅浅斟酌着开口,想解释什么,或者缓和一下气氛。
“浅浅。”顾言深打断了她,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近乎危险的磁性。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在夜色中精准地捕捉住她,那眼神不再是平日的沉静,而是翻滚着某种压抑已久的、深黑色的情绪。像是终于被触及逆鳞的巨龙,睁开了冰冷的竖瞳。
“我不喜欢。”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道,“不喜欢别人,用任何理由,试图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他的话语直白得近乎霸道,没有任何修饰,赤裸裸地展露着他的占有欲和不悦。
浅浅呼吸一窒,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独占欲震慑住。这比她预想的任何反应都要强烈。她原本以为,他会像之前处理阿哲那样,用更隐晦、更成熟的方式化解。但他没樱他选择了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宣告。
她看着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被如此强烈地在乎着的、近乎战栗的兴奋。她意识到,顾言深的内心,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强势和霸道得多。他的温柔与纵容,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她必须在他的领地之内。
“我……”浅浅张了张嘴,想自己根本没有要跟赵成宇单独出来的意思。
顾言深却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他抬起手,没有碰她,只是用指尖,轻轻拂过她颊边被风吹起的发丝,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温柔。
“我知道你不会。”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但我还是不喜欢。”
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她的耳畔,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所以,”他微微俯身,目光与她平视,那深邃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如同野兽守护珍宝般的独占光芒,“之后的路,我希望,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不是请求,是通知。
是独属于顾言深式的、霸道的温柔。
他彻底撕开了那层温文尔雅的外衣,向她展露了内里最真实、最强势的掌控欲。
浅浅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了“你是我的”的俊脸,感觉自己所有的算计和把控,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她以为自己在引导着关系的走向,却没想到,这个男人早已在心中为她划定了最终的轨道。
她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有一种被强烈需要着的、巨大的满足福她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退缩,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清浅却坚定的笑容。
“好。”她轻声回应,只有一个字,却掷地有声。
一个字,接受了他的宣告,也默认了他的独占。
顾言深看着她眼中了然的笑意和全然的接纳,眸底翻涌的黑色情绪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如同夜空般浩瀚的温柔。他知道,她懂。
他缓缓直起身,重新与她并肩望向远处的灯火,仿佛刚才那场充满张力与独占宣言的对话从未发生。
但阳台内外,已是两个世界。
客厅里,赵成宇颓然坐回沙发,眼神彻底黯淡下去。林薇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惋惜还是解脱。阿哲耸耸肩,彻底接受了现实。
而阳台之上,晚风依旧,星光稀疏。
他们之间那层最后的薄纱,被彻底扯去。从此,心动屋,乃至他们之后可能延伸的世界,都将是只属于他们两饶、不容他人置喙的双人舞台。
浅浅知道,攻略已完成。接下来的,是彼此拥英共同前行的崭新篇章。而她,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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