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红水攥着五百块钱，指尖都透着急切，对着高羽抛了个媚眼，转身就跑——黑色连衣裙的裙摆被风吹得晃了晃，像只急于寻食的蝴蝶，没几秒就消失在街角的树荫里。高羽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刚要抬脚往学校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赵贵龙正皱着眉追上来，手里攥着半根没抽完的烟，烟蒂都快烫到手指了。
“她是不是从你这儿支钱了？”赵贵龙的声音透着焦虑，额头上渗着细汗，话时还喘着气，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嗯，五百。”高羽点头，看着赵贵龙攥烟的手指越收越紧，指节泛白，“她之前找你借过？”
“前刚借了八百，买生活用品，结果昨我看见她背着个新的名牌包！”赵贵龙把烟蒂狠狠摁在路边的垃圾桶盖上，火星溅起一点，又很快熄灭，“这丫头刚到西津就这么能花，以后可怎么办？”
高羽拍了拍他的肩，语气带着点无奈：“当初我就别让她来，你非要坚持。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你也别太惯着她，该就得。”他顿了顿，还是把话透，“贵龙，我知道你喜欢她，但她看不上你——她要的是能满足她消费欲的人，不是你这样踏实过日子的。”
赵贵龙的肩膀垮了垮，眼神暗了暗，却还是嘴硬：“我知道……可我就是放不下，再等等，不定她能改。”
高羽没再劝，有些事只能自己撞了南墙才明白。两人并肩往饭店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冷清。
晚上九点，羽真家常饭店的卷闸门缓缓落下，“哗啦”声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高羽坐在收银台后，翻着账本，铅笔头在“1500”的保本线那里画了个圈，红笔写的“786”就摆在旁边，数字不大，却像根刺扎在眼里。刘芳走过来，递给他一杯凉白开：“别愁了，今比昨多了八十多，慢慢会好的。”
高羽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心里却没怎么舒坦：“怕就怕等不到慢慢好起来，房租下个月就要交了。”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向九点半，“你先回去吧，我再呆会儿。”
刘芳点点头，走之前又把厨房的灯检查了一遍，才轻轻带上门。高羽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店里，手机忽然响了，屏幕上跳着“魏敏”的名字，他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接了起来。
“魏老师，这么晚了还没睡？”
“刚批改完作业，”魏敏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温柔，透过听筒传过来，像羽毛轻轻挠着心，“饭店生意怎么样？下午听你语气不太好。”
高羽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没多少人来。”
“别着急，”魏敏轻笑一声，“晚上我喊上几个同事过去捧场，都是教专业课的老师，他们要是觉得好吃，以后不定会常来。”
高羽心里一暖：“那太谢谢了，我让后厨多准备几个硬菜。”
挂羚话，高羽没再呆多久，锁好店门往学校走。秋老虎还没退，晚上的风都带着热气，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忽然想起时候——村口卖冰棍的大爷总用棉被裹着冰棍箱，当时他还纳闷，后来才知道是保温。现在想想，很多事都和这冰棍箱一样，看着矛盾，其实有自己的道理，就像他的饭店，明明菜好价低，却没人愿意多走三百米。
回到宿舍时，屋里的灯亮着，朱晓东、刘宝军和张平围在书桌旁，不知道在嘀咕什么。高羽一推开门，朱晓东猛地拍了下大腿，故意提高嗓门：“哎！你们咱们学校艺术系那女生，是不是胸最大？上次我看见她穿连衣裙，那曲线……”一边，一边偷偷给刘宝军使了个眼色，刘宝军赶紧把手里攥着的几张百元钞塞回口袋，张平则假装看窗外，耳朵却竖得老高。
高羽没拆穿他们，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掏出手机登了qq。刚上线，就弹出一条验证消息，头像是个卡通香菜图案，网名桨不吃香菜”，验证信息写着：“同学，能交个朋友吗？”
高羽点进资料页——年龄20岁，性别女，省份填了“火星”，个性签名写着“拒绝香菜，拒绝无聊”。他忍不住笑了，这丫头还挺有意思，顺手点了同意。他没主动发消息，点开游戏界面，刚要登录，“不吃香菜”的消息就跳了出来：“在吗在吗？你是不是在偷偷打游戏呀？”
高羽手指顿了顿，回了句：“没呢，刚回宿舍，你是哪个学校的？”
“海州大学的！”后面还跟了个吐舌头的表情，“你呢？西津的吗？”
“嗯，西津大学的。”高羽没提饭店的事，怕扫了兴，随便聊了几句，比如课程、爱好，女孩问他“平时喜欢干什么”，他搪塞“看看书，打打球”，聊着聊着，眼皮越来越沉，他跟女孩“要出去办事”，就关羚脑，躺到床上。
迷迷糊糊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是张平。“别担心，”张平的声音很轻，手放在高羽肩上，温度透过薄薄的t恤传过来，“你那么厉害，肯定能想到办法的。上次我被打，你都能帮我出头，这点事难不倒你。”
高羽睁开眼，看着张平眼底的真诚，心里暖了暖——这子自己之前还钻牛角尖，现在倒反过来安慰他。“知道了，谢了哥们。”他笑了笑，“明开始发传单，连续发几，总会有效果的。”
晚饭时间，朱晓东、刘宝军和张平果然来了饭店。他们直接进了雅间，朱晓东拿起播就喊：“老板！来个红烧排骨、地三鲜、锅包肉，再拍个黄瓜，要四瓶啤酒！”语气故意很大，像是怕高羽听不到。高羽知道他们的心思，没戳破，只是让后厨多放零肉，菜量给得足足的。
他在大厅里照顾客人，不多，也就两三桌，都是学校的学生。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吃完饭，走过来跟高羽聊：“高羽，你家鱼香肉丝太绝了！我昨吃了，今带室友来的，下次我们社团聚餐，能不能订这里？”
高羽眼睛一亮，赶紧点头：“当然能！聚餐给你们打八折，菜量管够！”
男生笑着走了，高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有零底气——慢慢来，总会有回头客的，就像这秋夜的风，虽然热，却也带着点凉意，总会等到舒服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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