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夜澜已站在中州赛场的入口。
他没有回头，身后雷嗔紧随三步，龙角骨鞭在臂上缠了三圈，指尖偶尔弹出一缕电弧，打在石阶边缘，溅起几点火星。昨夜密室中的符印早已消散，但三人立下的誓约还在血脉里滚着，像未熄的火种。
赛场大门由整块玄铁铸成，两侧刻满符文，此刻正缓缓开启。一股混杂着灵力波动与人声鼎沸的气息扑面而来。各地骄齐聚簇，金丹、元婴气息交错，喧嚣如潮。
可就在夜澜抬脚迈入的一瞬，全场忽然安静了一瞬。
不是因为敬畏，而是敌意。
一道身影从高台跃下，落地不震尘，却带着一股刻意张扬的威压。那人一身黑袍绣金纹，胸前一枚玄尘宗徽记格外刺眼。他盯着夜澜，嘴角扬起冷笑：“夜家余孽，也配站在这里？”
是厉风。
他话音未落，四周已有数道目光投来。有人附和，有人观望，更多是等着看热闹。中州执事长老立于高台玉案之后，手握玉衡令，眉心微皱，却没有出声制止。
雷嗔瞳孔一缩，手臂肌肉绷紧，鞭梢微微抬起。
“别动。”夜澜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警告。
他向前一步，鞋底落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声响。然后左手缓缓按向地面。
刹那间，寒意自掌心炸开。
不是雪花飘落，也不是雾气升腾，而是整片赛场的地表开始结霜。青石板缝隙里钻出冰棱，一根根向上生长，如同利齿，直指厉风咽喉。那些冰棱停在距离他皮肤半寸之处，凝而不进，却让厉风脸色瞬间煞白。
温度骤降，许多人下意识后退。几个靠得近的参赛者牙齿打颤，连运功都慢了半拍。
“你我不配？”夜澜终于抬头，眼神淡得像冬湖，“那你告诉我，谁定的规矩？”
厉风嘴唇发紫，强撑着喝道：“你勾结魔道，残害同门，早该逐出赛事！这是中州律令！”
“律令？”夜澜轻笑一声，“你念的是哪一条？第几款？写在哪一页？”
厉风一滞。
夜澜继续道：“我来之前，查过三遍赛规。通篇没提‘余孽’二字。倒是有条写着——‘凡持有北域战功令者，皆可参赛’。”
他从袖中抽出一块残缺令牌，正是赵家覆灭那夜，从赤炎老祖尸体上取下的战功印信。上面还沾着焦痕与血渍。
“这枚令，是你主子亲手盖的章。”夜澜将令牌轻轻放在地上，“你要质疑我，先去质疑他。”
人群骚动。
厉风咬牙，猛然掐诀，体内灵力翻涌。他的修为不过金丹初期，但下一瞬，一股远超境界的威压轰然扩散——元婴威势，凭空降临！
不少人惊呼出声。
“越境施压？”雷嗔冷哼，“手段倒是下作。”
夜澜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知道这股力量的来源——冥主赐下的隐匿符咒，能在短时间内模拟元婴威压，制造心理震慑。这种伎俩，在棋盘上不过是诱饵罢了。
他依旧站着，左手仍贴着地面，右手缓缓抬起，食指轻点虚空。
一点幽蓝浮现。
随即，整个赛场的冰层同时震动。那些原本静止的冰棱猛地调转方向，不再指向厉风，而是齐刷刷对准了空。紧接着，一道无形波纹以夜澜为中心扩散开来。
厉风释放的威压，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开，哗啦一声碎成残流。
他踉跄后退两步，胸口起伏剧烈，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可能……你怎么能……”
“你以为藏得好？”夜澜淡淡道，“你身上那道符咒，灵气波动和冥主印记同源。你在替谁演戏，我很清楚。”
这话一出，全场死寂。
连高台上的执事长老都变了脸色。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衡令，指尖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厉风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被夜澜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钉在原地。
“你想用规则压我？”夜澜环视四周，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可你们忘了——真正的规则，从来都是由强者书写。”
他完，掌心用力一压。
咔！
整片赛场的冰层轰然炸裂，无数冰刃冲而起，在空中凝成一座倒悬之塔的轮廓，三息后才缓缓消散。
没有人再敢靠近。
也没有人再敢质疑。
执事长老终于开口，语气僵硬：“资格确认。第一轮比试尚未开启，诸位暂归候赛区。”
人群开始退散，窃窃私语不断。有人看向夜澜的眼神已不再是轻蔑，而是忌惮。
雷嗔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刚才那一击，你用了幻塔第四层的实战推演？”
夜澜点头：“提前模拟了十七种压制方式，选了最省力的一种。”
“他背后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夜澜望向高台尽头，“那个执事长老，灵力流转有滞涩感，像是被人动过手脚。他不是自己想沉默，是不能话。”
雷嗔冷笑：“典型的傀儡人选。”
“所以接下来每一步，都要心。”夜澜闭了闭眼，神识悄然连接幻塔第三层。
幽瞳仍在沉眠，但那一丝微弱的灵识波动告诉他——她在听着。
她曾“心中州”，如今看来，这片土地早已被污染。
不只是赛场，更是人心。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而降，落在中央擂台之上。那是正式比赛即将开启的信号。
所有参赛者陆续进入指定区域。夜澜站在自己的位置，四周空出一圈，无人敢近。
高台上，执事长老举起玉衡令，朗声道：“骄初交锋，首环节——灵识共鸣测试。目的为测度神魂强度，排名依据之一。限时三炷香，开始！”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闭目凝神，试图与地灵气建立感应。
夜澜却没有立刻行动。
他察觉到一丝异样。
空气中有一缕极淡的香气，若有若无，闻久了会让人思维迟缓。这不是普通的熏香，而是掺了迷神粉的陷阱，专门针对灵识敏感者。
果然，不到半柱香时间，已有三人额头冒汗，神情恍惚，被迫退出测试。
厉风也在其中，但他退出时嘴角竟带着一丝诡异笑意。
夜澜冷笑，当即运转幽冥剑意，在识海外围布下一层屏障。与此同时，他借幻塔第六层的时空差，在塔内分身完成了一场完整的灵识锤炼。
现实仅过去一盏茶功夫，他的神魂纯度已在塔内提升近百倍。
当他睁开眼时，双瞳深处掠过一抹幽蓝，仿佛深渊回响。
测试结束钟声响起。
执事长老宣读结果：“本次测试最高分为九百二十三，来自玄尘宗厉风。”
全场哗然。
雷嗔怒极：“他中途退出，怎么可能拿第一？”
夜澜却笑了。
“造假而已。”他低声，“把别饶分数嫁接给他，再抹掉原主记录。这种把戏，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得逞。”
他抬头看向高台，目光直逼执事长老。
后者避开了视线。
夜澜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们想用规则杀人，那就让他看看，什么姜—
以势破规。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凝聚一团寒雾，然后猛地朝空一掷。
寒雾炸开，化作八个大字，悬浮于赛场上方：
**真金不怕火炼，假王终将现形。**
字迹由冰晶构成，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久久不散。
所有人都仰头看着。
有人羞愧低头，有人暗自叫好，更有几位来自偏远宗门的骄，眼中燃起战意。
雷嗔咧嘴一笑：“这下，算是撕破脸了。”
“早就撕了。”夜澜收回手，语气平静，“我只是让他们看清——谁才是真正的骄。”
话音未落，远处空忽有雷鸣滚动。
一道赤金色符诏自云端垂落，直插中央擂台。
符诏展开，上面浮现四个大字：
**祭坛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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