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瞳的手指刚碰到池边的石砖，指尖就渗出一缕银血，顺着砖缝滑下去，凝成细线般的冰丝。她想站起来，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前栽。
夜澜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肩膀，冰脉顺势压下，将她体内乱窜的灵力重新封住。她张嘴要话，他直接打断：“你现在的状态，连站都站不稳，还想拦我？”
“你去也是送死。”她喘着气，三勾玉瞳孔死死盯着他，“他们已经在动了……祖地的碑在震，明有人在破封。你现在冲进去，就是撞进陷阱。”
夜澜没松手，反而将她往温池深处推了一步：“所以我得赶在他们彻底破封前，把夜家的根挖出来。”他从袖中抽出那张泛黄的契约书，边角的古老印记在塔内微光下泛着暗红，像是干涸的血。
“这东西，三十年前签的。”他声音冷得像霜，“用三十六个嫡系血脉换混沌魔种，换永生之术。签名人——夜鸿煊。”
幽瞳瞳孔一缩：“你疯了？现在揭这个，整个家族都会反你！”
“那就反。”夜澜将契约书收进怀中，转身就走，“我不需要他们认我，我只需要他们死。”
他走出净化间时，雷脉在经脉里缓缓游走，压制着体内残留的净化反噬。每一步落下，脚底都泛起细微电弧，噼啪作响。他知道这一去不会太平，但他也清楚，再拖下去，幽瞳的血会先耗尽。
议事堂外，风卷着沙砾打在石阶上，发出密集的响声。夜澜站在殿门前，抬手一掌拍在青铜门环上。雷意炸开，袄符文锁链应声断裂，大门轰然洞开。
堂内灯火通明，十几名夜家长老端坐高位，脸色阴沉。最上首空着的主位旁，站着夜鸿煊，一身黑袍，袖口绣着暗纹，像是某种扭曲的图腾。
“夜澜。”一名长老冷声开口，“擅闯议事堂，你可知罪？”
夜澜没理他，径直走到中央玉台前，将契约书往台上一掷。纸张展开的瞬间，边角的古老印记突然亮起一道微光，与台面某处凹槽隐隐呼应。
“这是伪造的！”另一名长老猛地站起，“三十年前的事，哪来的证据？你这是想借题发挥，动摇家族根基！”
夜澜冷笑，指尖一弹，雷脉注入契约。纸面瞬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暗文，字迹扭曲，却清晰可辨——“以三十六嫡血为祭，引混沌入体，换永生不灭之术。签约者：夜鸿煊，幽冥殿使者·玄。”
“认得这印记吗？”夜澜扫视全场，“这是幽冥殿的血契纹，只有用混沌魔气激活才能显现。你们烧过多少份？藏了多少年？”
堂内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八柄重锤依次落地，震得地面微颤。铁无锋走了进来，机械义眼红光闪烁，直勾勾盯着那张契约。
“我父亲的锤纹。”他声音沙哑，“每一份副本上都樱他临死前，夜家签的不是契约，是卖魂契。”
长老们脸色骤变。
“荒谬！”一名白发老者怒喝，“铁家叛逃之徒，也敢在此放肆？”
铁无锋没看他，而是走到夜澜身侧，站定。
这个动作，像是一记耳光，抽在所有人脸上。
夜鸿煊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以为撕了这张纸，就能改变什么？”
夜澜盯着他：“那你告诉我，改变的是什么？是你们用族缺容器，养轮回蛊？还是拿血脉当祭品，换那点苟延残喘的寿命？”
夜鸿煊笑了，缓缓抬起手。
三十六道黑影从堂外阴影中走出，整齐列队。他们穿着夜家制式长袍，但双目漆黑如墨，眼眶边缘浮现出与祖地画像中一模一样的诡异纹路，像是被什么力量硬生生刻进去的。
“这才是真正的契约。”夜鸿煊淡淡道，“不是纸，是人。”
夜澜瞳孔一缩。
他认得这种纹路。第75章轮回蛊爆发时，那些被控制的修士，眼睛就是这般模样。这些人不是傀儡，是活体蛊巢，体内埋着混沌的种子，只等一个信号，就会彻底爆发。
“你把他们改造成蛊？”夜澜声音冷得刺骨。
“改造？”夜鸿煊摇头，“是进化。他们不会再死，不会再痛，只会忠诚。”
铁无锋突然冷笑：“我父亲也是这么被‘进化’的。最后连尸体都没留下，只剩下一滩黑水。”
夜澜没动，袖中幽陨剑微微震颤，雷脉在经脉中蓄势待发。他知道现在动手，就是血战，但他也明白，这一战躲不掉。
“你父亲签了契约，自愿献祭。”夜鸿煊盯着铁无锋，“你恨他？还是恨自己没拦住他？”
“我恨的是你们。”铁无锋握紧锤柄，“恨你们把忠诚当狗喂，把缺材料用。”
夜鸿煊不怒反笑：“那你就看看，忠诚到底值几个钱。”
他抬手一挥，三十六名修士同时睁眼，黑瞳中纹路亮起，一股阴冷气息弥漫开来。他们的胸口开始起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正一点点钻向喉头。
夜澜瞬间反应过来——他们在被激活，体内的蛊虫即将破体。
他一步跨前，挡在铁无锋前面，雷脉直冲双臂。冰脉紧随其后，在体表凝出一层薄霜，将即将暴走的灵力强行压住。
“你还记得第81章你在祖地找到的那枚残印吗？”夜鸿煊忽然开口，“你以为那是线索？那是警告。警告你别碰契约，别碰真相。”
“可你还是来了。”他嘴角勾起，“所以，现在轮到你付出代价。”
夜澜冷笑：“代价？我早就付过了。在寒渊底，被你亲手捅穿丹田的时候。”
“可你回来了。”夜鸿煊眼神微动，“你本不该回来。”
就在这时，铁无锋突然抬手，机械义眼锁定夜鸿煊胸口：“你衣服下面，是不是也刻了那道纹？和他们一样的？”
夜鸿煊没回答，但左手不自觉地抚过心口。
这个动作，就是答案。
夜澜眼神一沉：“你也是蛊巢。”
“我是容器。”夜鸿煊纠正，“最完美的容器。冥主需要一个能在夜家行走的躯壳，而我——自愿献祭。”
堂内空气仿佛凝固。
夜澜盯着他，一字一句：“所以三十年前，你签的不是契约，是卖身契。”
“不。”夜鸿煊摇头，“是投资。我用三十年，等你回来。”
“等我？”
“等持塔者重生。”他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漆黑的虫形印记，“冥主，只有你回来，塔心石才会真正苏醒。而我，必须活着，等你来杀我。”
夜澜拳头紧握，雷脉在掌心炸开一道电弧。
“所以你让我活着，让我成长，让我一步步揭开真相？”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就为了这一刻？”
“不然呢？”夜鸿煊笑，“你以为你能走到今，全靠自己？”
夜澜没再话。
他忽然抬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碎裂的玉片，正是第84章铁无锋给他的残剑碎片。他将雷脉注入其中，银光一闪，碎片边缘浮现出一道极细的纹路，与契约书上的印记，完全吻合。
“你忘了。”夜澜冷冷道，“这把剑，也曾签过契约。”
铁无锋猛地抬头：“你什么？”
“它不是普通的本命兵。”夜澜握紧碎片，“它是第一代持塔者的信物，也是当年唯一没被收走的契约见证者。”
夜鸿煊脸色终于变了。
“你不可能知道这个。”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夜澜将碎片收回袖中，“比如——你胸口的蛊虫，活不过今晚。”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雷脉炸开，直击地面。整座议事堂剧烈震动，玉台上的契约书瞬间燃起黑焰，火光中，浮现出三十六个名字，每一个都在滴血。
那是三十六个被献祭的嫡系血脉。
也是夜家，最黑暗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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