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如收好残余药材，擦净双手，淡淡道：“若不继续恶化，伤口应能自愈。但前提是不再感染，也不继续发烧。”
“可这里药品匮乏，连基本消毒都难保障。若你们真想救人，就不能只靠一个大夫空手施术。至少得给我干净的屋子、基础的器械。否则，我也救不了。”
瘦高男子眉头紧锁，嘴唇动了动，终究没什么。
他转身离开前，丢下一句，“你留在这里照顾他，哪儿也别想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外面的男人很多，我可不保证你的安全。”
语气看似提醒，实则是赤裸裸的警告，你逃不掉。
顾清如留在屋内，神色平静。
这里比石屋好一些，至少能晒到太阳。
她起身在屋子角落翻找，寻到一块还算干净的粗布，拿到水边浸湿，拧至半干，轻轻覆在灰发烫的额头上，继续守在灰身边照料。
许久之后，窗外色渐暗。
那名瘦高男子再次推门而入，他走到床边，俯身检查了灰的情况，又掀开被褥检查伤口，原本溃烂红肿的创口已清理干净，敷了草药，渗液明显减少。
灰的呼吸也比先前平稳许多。
他沉默片刻，脸上依旧冷硬，眼神却微微松动，终是点零头，低声嘟囔了一句：
“……还算没白折腾。”
随即抬头，朝顾清如一扬下巴：“回去。”
顾清如站起身，顺从地跟出门外。
被带到石屋进铁门之前，瘦高男子突然塞给她一个干硬的窝头。
顾清如微微一怔，将窝头紧紧攥在手心，低声道谢。
她并不饿，守着灰的时候，她就悄悄吃了空间的东西。
而是，这下子她再拿出食物分给李和赵，就可以解释了。
毕竟，石屋内狭窄，俘虏们都知道谁吃了东西，若她突然拿出多余的食物，难免引人追问来源。
如今，有了这个窝头作掩护，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石屋铁门再次“哗啦”关闭，将外界的光线彻底隔绝。
赵见她安然回来，抬起头来。
其余俘虏看见顾清如回来，黯淡的眼神里亮起一簇微光。
顾清如走到赵身边坐下，直接将那个窝头掰成两半，将大的一半塞给赵，另一半心地收好。
“先吃点，垫一垫。李醒了也给他。”
闻到食物的香气，对面几个俘虏的目光立刻像钩子一样钉在那点食物上，喉结滚动，但触及赵警告的眼神，又畏惧地缩了回去，没人敢上前抢夺。
顾清如检查了一下李的情况，依然昏迷，体温烫手。
她再次摸出粒消炎药，碾碎了，心翼翼地混着水给他喂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顾清如对赵低声，“这个寨子不简单，不光有亡命之徒，还有懂行的。出口就一个，卡在悬崖嘴上，明哨两个，暗哨不知道有多少，逃跑就是送死。”
赵艰难地咽下干硬的窝头，舔了舔开裂的嘴唇，眼神却锐利起来。
他压低声音，“他们伏击我们的地点和战术都很专业，这些人里一定有部队出身的。这两我观察他们的换岗也都很有规律，基本上每四个时一次。 ”
“刚才送您回来的那个人，走路姿势重心在右，左臂摆动很不自然，左肩应该有旧伤，很可能用过枪，是行伍出来的。”
顾清如眼中闪过惊诧和赞许，她没想到赵如依然保持着侦察兵的观察本能。
“太好了！你这情报很重要。”她声音压得更低，“我的想法是，他们需要医生。我会利用这点，争取走动和获取信任的机会，摸清他们的人数、武器和巡逻的安排。 之后我们需要一个时机，从内部制造混乱逃脱的时机。”
赵重重地点点头， “明白。我会记下所有规律和漏洞。您放心，只要有一口气，我绝不拖后腿。”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骆夫人她有消息吗？”
顾清如沉默片刻，避重就轻地：“我外出并没有看见骆姐，不知道她如何了。”
她无法解释内心对骆岚的怀疑，只能选择沉默。
边上的赵沉默了，面色凝重。
就在这时，旁边角落里，一个一直蜷缩着瘦弱的老人突然怯生生地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戈壁滩的风：
“军医……姑娘……”
顾清如和赵立刻警觉地收声，望向他。
老牧民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绝望中的一丝哀求：
“我……我听见你们话了……你们是好人，是解放军……对不对？”
顾清如没有承认，低声问：
“老人家，您有什么话要？”
“我叫艾山，”老人用生硬的汉语，急切地低声道：“我是噶尔河边放羊的！我不是坏人！我们这里好几个人，都是赶巴扎（集市）路过鹰嘴峡，被他们抓来的！他们抢了我们的羊和骆驼，把我们关在这，要……要家里拿钱来赎……可我们哪有钱啊！”
他旁边一个稍微年轻点的俘虏也壮着胆子凑过来，带着哭腔补充：“我阿爸病了，等着我卖羊的钱买药呢……这帮杀的土匪！”
艾山老人更压低声音，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姑娘，你刚才......能回来，真的是头一遭。要知道，关在这个石屋里的人，只要出去，就......就再也没见回来过。”
他干裂的嘴唇颤抖着，眼中透出极致的恐惧：“有的是绑匪拿了赎金交了人，有的是……直接被拖到后山‘喂鹰’了。你们那个同伴......凶多吉少了。”
赵闻言脸色骤变，倒吸一口凉气，与顾清如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姑娘，你若是能出去，麻烦你去阿塔纱牧区，帮我给我的家人传个话，就.....艾山，回不去了。”完这些，他像耗尽了所有力气，蜷缩回去。
顾清如心中巨震，对艾山老人郑重地点零头，“老人家，活下去，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
她转过头，看向赵。
赵忍着伤痛，压低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顾医生，骆夫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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