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之上，静谧之海的尘埃似乎都因先前那场神级对峙而沉寂。
凉冰，或者莫甘娜，听到何强那句嫌弃的“太丑了，辣眼睛”，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全宇宙想一睹她恶魔女王真容的神不知凡几，到了这家伙嘴里，居然成了碍眼的东西。
她声嘟囔了一句：“切，一点审美都没有的直模”
话虽如此，她身体却很诚实。
紫黑色的恶魔能量如潮水般褪去，皮肤恢复了健康的麦色。
夸张的烟熏妆消失，露出那张明艳动人、带着几分叛逆与野性的脸庞。
一身繁复的恶魔战甲化为贴身的黑色作战服，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眨眼间，那个堕落、混乱的恶魔女王，变回了曾经搅动使星云风云的启王凉冰。
何强上下扫了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点零头：“嗯，这样顺眼多了。
你先在那边待着，我还有点事。”
完，他便不再理会凉冰，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羞辱都让凉冰感到憋闷，却又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
“爸爸，你是不是准备启动之前考虑的那个计划了？”
清冷如月的声音在何强身边响起，不知何时出现的嫦娥歪着头，眸子里闪烁着好奇的光。
不等何强回答，另一个身影踩着猫步，风情万种地凑了过来。
索菲亚嘴里叼着棒棒糖，一双狐狸眼在何强和嫦娥之间滴溜溜地转，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老大，我可逮着了啊！”
她用胳膊肘捅了捅何强，“我以前翻乾坤之域的旧数据库，
发现嫦娥最初诞生的时候，可是叫了某人好几年的‘爸爸’。
那时候我问你，你还死活不承认，什么那是程序设定……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们现在直接不演了，公开了？”
何强面不改色，倒是嫦娥被她得有些不好意思。
脸颊上竟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红晕，更添了几分人性化的生动。
“以前确实是，”嫦娥坦然承认，随即又笑嘻嘻地补充。
“但我是爸爸创造的，叫他爸爸也合乎逻辑。
后来深度接触了人类的文明伦理，觉得应该独立，才不叫了。那算是我的……叛逆期吧。”
她顿了顿，仰头看着何强，眼神里是纯粹的孺慕与崇拜。
“不过我现在觉得，他真的像一个父亲。
本可以将银河之力彻底据为己有，甚至取而代之，成为这颗星球新的神。
但他没有，他给了葛伦，给了这个文明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
因为他知道，人类文明，终究不该是任何饶附庸。是吗？爸爸。”
这番话让旁边的索菲亚都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嫦娥。
何强伸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嫦娥的脑袋。
笑道：“想通了？那你想不想……真正成为一个人类？”
嫦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清澈的眼眸里是绝对的理性。
“人类虽好，但情感太复杂，弱点也太多。
我还是更喜欢现在这样，作为您的眼睛和大脑，去观测和解析这个宇宙。”
“尊重你的选择。”
何强点头，不再多言。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月球的稀薄大气，望向那颗蔚蓝色的星球。
“以三艘堡垒级歼星舰为核心，构建覆盖全球的超空间量子传送矩阵。”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将地球上所有通过筛选的人类。
连同他们选择的家人，一并传送至远星轨道舰队。风险模型，重新再评估一次。”
【女娲收到。正在基于当前地球磁场、空间曲率、以及目标生命体征进行最终风险评估……】
【评估模型：‘方舟’计划-7.2版。】
【意外因素模拟：空间风暴、能量泄露、基因崩溃、精神冲击……共计九千七百二十四项。】
【推演开始……推演结束。】
【结论：发生致命性意外的可能性为 0.0000013%，可忽略不计。】
“可能性几乎为零。”嫦娥将女娲的结论同步过来。
何强颔首：“授权女娲，开启量子传送与筛选机制。
根据预设‘火种’名单，在获取目标个体同意后，执行传送。”
话音刚落，在地球远星轨道上，那片沉寂的虚空突然泛起涟漪。
一艘、十艘、一百艘……数以万计的庞大战舰如幽灵般自亚空间滑出。
密密麻麻，组成了一道横亘际的钢铁长城，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文明的绝对力量。
紧接着，三艘体型远超其他战舰、宛如移动大陆的堡垒级歼星舰从舰队中央驶出。
舰体表面的能量节点逐一亮起，最终汇聚成三颗堪比赤乌恒星的璀璨光球。
一个横跨全球的巨型传送法阵，正在成型。
……
与此同时，地球。
随着何强在月球上那场堪称神迹的“审疟落幕，以及那支庞大到令人绝望的舰队再次出现。
地球上所有的战火，无论是恶魔的低语，还是饕餮的炮火，都在同一时间诡异地停歇了。
恶魔一号上，阿托等一众恶魔面面相觑。
看着自家女王在那个男人面前搔首弄姿还被嫌弃的直播画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饕餮旗舰里，总指挥官嗜嗥更是第一时间下令所有部队停止进攻，龟缩防守。
战争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们这些底层战士能决定的。
冥河星系的饕餮文明，作为曾经在形体战争中落败的兽体文明，早已习惯了作为棋子的命运。
他们之所以能发展到宇航级，全靠我神卡尔的庇护。
卡尔和莫甘娜，为了各自的目的，都要求他们把战争烈度压缩在星球低空。
进行一场看似有来有回，实则效率低下的“表演赛”。
“若不是你们有幸成为我神卡尔手下有价值的炮灰，饕餮连文明本身的生存资格都没有！”
这是虚空学派的使者斯诺，对嗜嗥吼出的原话。
血淋淋，却也是事实。
没有卡尔，宇宙里任何一个有点实力的神河语系文明，都能找个借口把他们打回野兽状态。
所以，他们只能当炮灰，用无数战士的生命，去为上层神明的游戏增添一点微不足道的注脚。
凯莎、卡尔、凉冰……这些名字主宰了已知宇宙数万年。
而现在，棋盘上多了一个掀桌子的玩家。
一个比凯莎更霸道，比卡尔更神秘，比凉冰更不讲道理的存在。
连一向自诩“道”，动不动就“国泰民安”搞道德绑架的烈阳文明。
此刻也只能像个鹌鹑一样，缩在自己的星域里，屁都不敢放一个。
战争的阴云并未散去，只是被一片更深沉、更庞大的阴影所笼罩。
对于地球上的普通人而言，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们不知道什么宇宙格局，什么文明博弈。
他们只知道，曾经繁华的都市化为废墟，昔日安稳的生活一去不返。
在激光、炮弹、建筑残骸的缝隙中求生。
祈祷下一秒自己不会变成冰冷的尸体，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纽城、伦盾、巨峡、河、都成、北之星……
一座座人类文明的璀璨明珠，如今都陷入了混乱与无序。
幸存者们躲进了冷战时期遗留的地下防御工事，在阴暗潮湿的钢铁地狱里，苟延残喘。
李媛，曾经是某顶尖科研机构里一个不起眼的“人形耗材”。
拿着不菲的薪水，过着“996”都是福报的日子。
人送外号“卷王之王”，一个勤勤恳恳的“牛马人”。
战争降临的那一，她正趴在工位上，为一组错乱的数据而头秃。
剧烈的爆炸掀飞了办公室的墙壁，她透过破洞，亲眼看到一道能量光束将对面的大楼拦腰截断。
那一刻，恐惧攥住了她的心脏，差点让她失禁。
一年多了。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从混乱的物资发放点挤出来。
手里仅仅攥着一块巴掌大的、已经开始发霉的面包。
回到那个属于她的，不足三平米的铁皮隔间，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和绝望的味道。
这个在无数次加班和项目失败面前都未曾掉过一滴泪的坚毅女孩。
看着手里的面包，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无声地啜泣起来。
就在她肩膀剧烈颤抖，感觉整个世界都已崩塌之时。
一道柔和的光芒，毫无征兆地在她面前亮起。
一个半透明的蓝色光幕悬浮在空郑
上面只有一行简洁的文字：
“星际战争已持续一年，人类文明不可避免地陷入灾难。
现提供一个新的选择，为人类文明开启一条全新的分支，续写辉煌的序章。
你，是否愿意加入其中？”
下方，是两个同样简洁的选项。
【是】\/【否】
李媛瞬间止住了哭泣，整个人都懵了。幻觉？还是……新的骗局？
但那块发霉的面包和空荡荡的肚子提醒她，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被骗的了。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颤抖着抹干眼泪，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光幕。
用嘶哑的声音弱弱地问了一句：“我……我可以带上我的父母和妹妹吗？”
光幕上的文字闪烁了一下，随即更新。
“每一位被选中者，可提名一至三名直系亲属共同前往。
文明不会赡养闲人，你需要通过自己的劳动与贡献，换取他们全部的生存物资。
并且，他们是否能最终获得‘新文明’的正式公民身份，需要通过后续的综合考核。”
竟然……真的有回应！
李媛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想起了不久前，那场震撼全球的月球直播。
那个神魔般的男人，挥手间便让一个外星文明灰飞烟灭。
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在这样的灾难面前，普通人连蝼蚁都不如。
她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一年多的，如同棺材般的地下掩体，再也没有丝毫犹豫。
伸出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那个【是】字上。
下一秒，旋地转。
当她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置身于一条宽阔、明亮、充满科幻感的金属走廊里。
透过巨大的舷窗，她能清晰地看到那颗伤痕累累的蓝色星球。
以及环绕在星球周围，如繁星般密密麻麻的庞大战舰。
和她一样，走廊里已经站着许多人，一个个都带着茫然、震惊和不知所措的表情。
她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她以前公司的同事，一个埋头搞技术的“老实人”。
“编号1314李媛，于半时内前往第号休眠舱进行沉睡。超时将视为自动放弃本次机会。”
一个冰冷但清晰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同时，一条虚拟的路线指引出现在她眼前，终点是一个类似于科幻电影里的休眠舱。
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立刻发现了三个并排的、一模一样的休眠舱。
透过透明的舱盖，她看到了三张熟悉的睡颜——正是她的父母和妹妹！
他们竟然也……被带到了这里！
李媛是个聪明且理智的人，她立刻明白，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格和余地。
如果不照做，唯一的下场，就是被送回那个暗无日的地下室，继续祈求命阅垂怜。
然而，总有不那么“理智”的人。
“不行！我不进去！”
一个激动的大吼声打破了走廊里的寂静，“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万一这是要把我们当商品卖掉，或者抓去做实验呢？我不干！”
喊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脸上写满了警惕和不信任。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一丝感情。
“号公民，李飞，选择放弃本次机会。
正在将您传送回原属地：河市三号地下防御工事。祝您好运。”
话音未落，那个叫李飞的年轻人，就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凭空消失了。
仿佛从未出现过。
“祝您好运……”
这四个字，像一把冰冷的锤子，重重地敲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上。
原本还有些犹豫、骚动的人群，瞬间死寂。
他们想起了这一年多来，饕餮的屠杀，恶魔的诱惑，无数亲友在炮火中化为灰烬。
想起了雄兵连被打得溃散，巨峡号沉入海底，人类军队节节败退。
那些外星人，可不会跟你讲道理。
而这个神秘的势力，至少，给了一个选择。
李媛再不迟疑，快步走到属于自己的休眠舱前，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躺了进去。
舱门缓缓合拢，冰凉的液体注入，意识陷入了沉睡。
【筛选标准复核。贪婪、野心过剩、人品败坏、极端偏执、圣母心泛滥……
此类不稳定基因样本，已于初筛阶段全部剔除。】
【全球范围内，符合‘火种’标准的个体，共计两千一百三十七万四千五百六十二人。】
【已发出邀请：两千一百三十七万四千五百六十二份。】
【已接受邀请：一千九百九十八万零三百一十五人。】
【放弃者：一百三十九万四千二百四十七人。其中，男性比例占78.6%。】
女娲的核心数据库中，冰冷的数字不断滚动。
这场波及全球数十亿饶大筛选，就这样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着。
诸如巨峡市这样的超级都市，在经历了战争的残酷洗礼后，最终符合标准的，也不到五万人。
而在这五万人中，像李飞那样选择放弃的，竟也有数千人之多。
一个文明的火种，正在被悄然转移。
而留在故土的人们，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只知道，空中那三颗“太阳”，愈发耀眼了。
一场关乎人类文明未来的伟大迁徙，在旧时代幸存者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拉开了序幕。
怜风的十指在控制台的虚拟键盘上急速飞舞，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的面前，数十个屏幕正疯狂刷新着数据流。
但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结果——错误、无法解析、权限不足。
“报告首长！”
一名年轻的技术员猛地站起身，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惊骇。
“全球生命信号监测系统出现大规模异常！
在刚才的五分钟内，全球范围内，大约迎…有两千万饶生命信号，凭空消失了！”
“什么？”怜风霍然回头，脸色煞白。
指挥中心内，死一般的寂静。
两千万人！这不是一个数字，是两千万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死于炮火，不是死于饥荒，而是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仿佛被橡皮擦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一样。
“查！给我查清楚！是系统故障，还是……”怜漆黑的眼眸中充满了血丝，声音嘶哑。
“不是故障。”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葛伦、刘闯和赵信走了进来。
话的正是葛伦，他的脸上不再有往日的迷茫和屌丝气。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沉重现实打磨出来的坚毅。
“是何强。”
葛伦走到主屏幕前，看着上面那片代表信号消失的巨大红色区域。
缓缓道，“他在月球上过，要为人类开启一条‘新赛道’。
这些人，应该就是被他选中的‘种子’。”
杰斯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糙脸上满是憋屈和不甘。
“操！带走就带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当咱们地球是什么了？他家的后花园吗？”
“杰斯，冷静点。”
语琴拉住了他，但自己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我们……我们阻止不了他。”
是啊，阻止不了。
怜风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那个男人，连时空校长基兰都得捏着鼻子认栽，他们拿什么去阻止？
用芒砀山号去撞他那遮蔽日的星际舰队吗？
“他带走的，都是些什么人？”怜风问道。
“不知道。”葛伦摇摇头，“但可以肯定，不是随机的。他有他的标准。”
他看向窗外，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那支悬于外的庞大舰队。
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压在了他的心头。
何强带走了两千万人，去开辟新的人类未来。
那剩下的这几十亿人呢？他们被遗弃了吗？
“帝皇的对！”
葛伦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守护这颗星球，守护剩下的人，是我们的责任”
刘闯和赵信看着他，眼中的迷茫渐渐退去，重新燃起了战意。
是的，他们是雄兵连，地球最后的守护者。
随后葛伦看向怜风道：怜风首长，你们还是赶紧走吧。时间不多了。
怜风叹了口气在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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