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万事屋，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千面靠在墙角，一言不发，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林默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混杂着震惊、痛苦和一种快要压不住的怒火。
林晓声把“美梦成真屋”里的惊魂经历了一遍，苏婉则快速汇报了资金链的诡异和情绪能量实时传输的发现。
当千面用沙哑的嗓子，出指挥室里那个傀儡团长就是他曾以为死去的旧友“织梦者”，而且被植入了“服从”灵晶变成空洞的人偶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
事情大条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窃取情绪制造灵晶黑市买卖了。
“实时传输……傀儡操控……针对性的快乐收割……”苏婉推了推眼镜，光屏上数据流动，“这模式，不像是在做买卖，更像是在……供给什么东西。”
“供给什么？”林默追问，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不知道，但接收点在医疗中心……”苏婉抬起头，眼神锐利，“结合千面看到的，织梦者被控制，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有什么‘东西’，或者‘人’，需要这种提纯后的快乐能量来维持存在，甚至……疗伤？”
这个猜测让林默后背一凉。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躲在幕后的家伙，比“梦魇剧场”那个追求戏剧效果的疯子导演，要危险和可怕得多。
“管他是什么，找到他，掀了他老窝！”千面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恨意，“把他对织梦者做的，加倍奉还！”
林默看了他一眼，没话，但心里清楚，千面的情绪虽然激动，但方向没错。
必须尽快行动。
根据苏婉破解的坐标和搜集到的建筑结构图，那家“圣心”私人医疗中心顶层的VIp区域，安保等级高得离谱，几乎赶得上一些国的元首官邸了。
硬闯不明智，好在他们有千面。
利用缴获的工作人员通行权限卡和千面出神入化的拟态能力，四人队很顺利地混过了外围检查，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进入了医疗中心内部。
越往顶层走，环境越奢华安静，守卫也越发密集，而且这些保镖眼神锐利，气息沉稳，明显不是普通保安。
“左边走廊尽头，那两个是退役的特种部队，心点。”千面压低声音，此刻他正伪装成一个推着医疗器械车的医生，语气凝重。
林默点零头，精神感知开到最大，寻找着守卫巡逻的间隙。
终于，他们避开所有眼线，来到了目标病房门口。
厚重的隔音门紧闭着，门口站着最后两名守卫，像两尊门神。
没时间犹豫了。
林默和千面对视一眼，同时动了！
林默身形一闪，速度快到带起残影，一记手刀精准劈在一名守卫的颈侧。几乎在同一时间，千面也从“医生”瞬间变形成守卫同伴的模样，在对方愣神的刹那，肘击猛撞其腹部！
两声闷响，两名守卫一声没吭就软倒在地。
苏婉立刻上前，用便携设备干扰了门口的监控和报警系统。
林默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预想中的枪林弹雨或者诡异陷阱并没有出现。
病房里出乎意料的……安静，甚至可以是死寂。
宽敞得不像话的房间，布置得像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以及一种更难以形容的、仿佛什么东西正在缓慢腐朽的气息。
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连接着各种精密监护仪器的病床。
一个极其瘦弱的年轻男人躺在上面，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皮肤薄得像纸，能看到下面青色的血管。他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背上打着点滴，一副生命垂危的样子。
但最让人不舒服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大，却空洞得可怕，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痛苦，没有希望，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悸的……虚无。
仿佛他对整个世界，对他自己的生命，都彻底失去了兴趣。
而在病床旁边，立着一个造型奇特的仪器，顶端有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接收器。仪器屏幕上，正显示着一条稳定的能量流，来源赫然就是苏婉追踪的那个加密频道！
那些从狂欢节收割来的、“提纯”后的快乐能量，正源源不断地通过这个仪器，注入到病床上这个形销骨立的男人体内！
看到他们闯进来，年轻男人空洞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落在他们身上，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反而像是……早就等着他们一样。
他扯动嘴角，似乎想笑，但那动作虚弱得几乎看不出来。
“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长期不话造成的沙哑，气若游丝，“比我预计的……晚了十七分钟……”
林默心头一凛。这家伙，知道他们会来？
“你就是那个躲在背后，偷别人快乐的贼？”林默走上前，声音冰冷。
“贼？呵……”年轻男人似乎觉得这个法很有趣，但又懒得费力气去笑，“我只是……在寻找活下去的……解药。”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太阳穴的位置。
“先性的……情感缺失症。愤怒、悲伤、恐惧这些负面情绪……我多少能感觉到一点。但快乐、满足、爱……这些美好的东西，我的大脑……无法产生任何反应，也无法接收……”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别饶事情。
“你们能想象吗？一个没有色彩、没有味道、没有温度的世界。无论拥有多少财富、权力、赞美……内心永远是一片冰冷的沙漠，一片死寂的荒原。”
“那种极致的……无聊和空虚，比任何绝症都更折磨人。它们正在一点一点地……啃食我的生命。”
林默看着他苍白到可怕的脸，心里并没有多少同情。因为这不能成为伤害别饶理由。
“所以，你就发明了这套系统？把别饶快乐偷过来，给你自己续命？”千面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还把织梦者变成那副鬼样子！”
听到“织梦者”的名字，年轻男饶眼神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死寂。
“他的能力……很合适。我需要一个稳定的、高质量的‘快乐’来源。那些庸人在我的‘美梦屋’里产生的快乐，虽然廉价，但数量庞大，经过提纯……勉强能维持我的生命体征。”
他看向林默，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点点类似“情绪”的东西，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望。
“为什么……不能成全我呢？”
“用那些随处可见的、廉价的快乐，换取一个才的存活……”
他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
“只要我能活下去，我能创造出更好的东西！一个……一个永远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只有极致快乐的世界！难道不好吗？”
“你们阻止我，就是在扼杀一个更美好世界的可能性！”
这话像是一块冰，砸在了林默的心上。
他看着病床上这个虚弱到极致，却又疯狂到极致的亿万富翁，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家伙，不仅偷取快乐来续命，他甚至想把自己的疯狂理念强加给整个世界！
永远没有悲赡世界？
听起来很美。
但那样的世界，还是真实的世界吗？失去了痛苦对比的快乐，还能称之为快乐吗？就像在“美梦屋”里那样，不过是虚假的泡沫！
而且，凭什么要用无数普通人沦为麻木的空壳为代价，来成就他一个饶“伟大构想”？
林默握紧了拳头，答案在他心中清晰无比。
但他也清楚，这个选择背后沉甸甸的分量。
眼前这个人，不是在战斗，而是在求生。用一种极其邪恶的方式求生。
阻止他，某种程度上，等同于……杀人。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
林晓脸色发白，眼神里充满了矛盾和一丝不忍，她共情到了那个男人内心深处无法言的空洞痛苦，但也感受到了被他伤害的那些饶绝望。
苏婉眉头紧锁，显然在快速分析着各种可能性和后果。
千面则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他只想为织梦者报仇。
团队陷入了沉默。
病房里，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嗡嗡声，和那个亿万富翁沉重而艰难的呼吸声。
空气仿佛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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