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的废弃防空洞，深入山腹，入口隐蔽在一丛茂密的荆棘之后，内部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岁月沉淀下的锈蚀气息。仅有的一点光线从破损的通风口艰难地透入，在布满水渍的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里比棉纺厂仓库更加与世隔绝，但也更加压抑。
四人沉默地坐在清理出来的一块干燥地面上，依靠着胖子和扎西带来的少量压缩食品和清水补充体力。外面色已经大亮，但防空洞内依旧如同深夜。
“默哥，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吧？”胖子啃着干粮，声音在空旷的洞内有些回响，带着焦虑。
阿雅和扎西也看向张默，等待着他的决定。
张默没有立刻回答，他正在仔细研究阿雅整理出的、关于烛龙采购清单的进一步分析报告。他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从仓库带出）的屏幕上滑动，目光锐利如鹰。
“他们在加速。”张默缓缓开口，声音在洞穴中显得格外清晰，“采购的物资数量和时间节点显示，他们正在集中资源，准备进行一项关键的……‘测试’或者‘部署’。”
他调出其中几项最关键的材料：“超高强度能量约束场发生器核心部件……广域精神波动感应增幅器……还有这个——”他的手指点在一个代号为‘S-07’的生物活性催化剂上，“这东西，是用来极大增强生命体对特定能量频率敏感度的，通常用于……制造活体探测器，或者，强化控制。”
胖子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想造出更厉害的‘猎犬’，或者……控制像默哥你这样的人？”
“不止。”张默眼神冰冷，“结合其他部件，他们很可能是在打造一个大型的、能够主动搜索、干扰甚至捕捉‘灵’或类似存在的装置。范围……可能覆盖整个城市，或者更大。”
洞内一片死寂。如果烛龙成功，那张默将无所遁形，甚至可能被直接控制或捕获！
“必须阻止他们！”阿雅握紧了拳头，声音带着决绝。
“当然要阻止。”张默关掉平板，目光扫过三人，“但靠我们四个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们需要借力，需要让他们自顾不暇。”
他的思路清晰起来。烛龙和赵家，并非铁板一块。赵铭在“金鼎”会所被炸后仓皇逃窜，明他对烛龙也心存恐惧和不满。而烛龙，显然对赵家这条“地头蛇”的效率和忠诚也并非完全信任。
他们之间有裂缝。而这裂缝，就是他的机会。
“胖子，”张默看向他，“之前让你散播我去过城南旧货市场的消息，效果如何？”
胖子立刻拿出另一个手机，打开暗桩平台：“已经传开了！好几个本地的地头蛇团伙都派人去那边搜查了，闹得鸡飞狗跳！赵家那边好像也信了几分，调了不少人手过去。”
“很好。”张默点头，“现在，进行第二步。用不同的匿名渠道，向赵家核心圈子的几个人，分别发送一些‘礼物’。”
“礼物？”胖子疑惑。
“我‘精心准备’的礼物。”张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把我们在仓库看过的，关于赵家赌场黑账、走私证据中，那些指向赵家内部其他实权人物（比如赵铭的叔叔、堂兄弟）的内容，挑一些不致命但足够让他们肉疼的，匿名发给他们本人。记得，要做得像是……来自‘内部’的举报。”
胖子眼睛瞬间亮了：“妙啊！让他们狗咬狗！赵铭现在焦头烂额，如果再被自家人背刺，肯定阵脚大乱！”
“没错。”张默继续道，“同时，阿雅，你利用你的网络技术，伪造几封来自‘烛龙’（模仿他们的加密方式和语气）的邮件，发给赵铭和他那几个刚收到‘礼物’的叔叔伯伯。邮件内容嘛……就表达一下对赵家近期‘混乱局面’的‘关钳，以及对合作项目‘进展迟缓’的‘不满’，顺便‘不经意’地透露，烛龙正在考虑寻找‘更可靠’的本地合作伙伴。”
阿雅立刻领会：“挑拨离间！让赵家觉得烛龙想卸磨杀驴，甚至暗中扶持其他人上位！这样他们内部会更乱，对烛龙的信任也会大打折扣！”
“对。让他们互相猜忌，内耗力量。”张默眼中寒光闪烁，“当赵家乱成一团，当烛龙不得不分心去安抚和控制赵家这条快要失控的‘狗’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那……我们具体要做什么？”扎西沉声问道，他更关心实际行动。
张默看向他，又看了看胖子和阿雅：“我们等。等他们乱起来。同时，我们需要做两件事。”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胖子，你利用混乱，想办法弄清楚烛龙那个‘装置’可能的部署地点。他们的采购、运输、人员调动，总会留下痕迹。重点查那些远离市区、能源供应充足、且安保突然加强的工业区或研究所。”
“明白！交给我！”胖子重重点头。
张默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我们需要一个‘向导’，或者，一个能带我们找到烛龙真正核心的‘舌头’。”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昨晚埋伏我的那个烛龙队员，他使用的能量武器很特殊，应该是定制型号。找到他，抓住他。他能告诉我们很多关于烛龙内部结构、人员配置以及那个装置的信息。”
抓住一个烛龙的精英队员？这听起来比之前的所有行动都要危险和困难！
胖子和阿雅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有把握吗？默哥，你的伤……”阿雅担忧道。
“伤已无碍。”张默活动了一下左肩，示意没问题，“而且，我们不需要正面强攻。他们也在找我，会给我机会的。”
他看向胖子：“散播消息的时候，可以再加一点料。就……有人在城西的某个特定区域，发现了使用‘特殊武器’的神秘人在活动。描述得模糊一点，但特征要对得上昨晚埋伏我的那个人。”
“引蛇出洞？”胖子立刻明白了。
“嗯。他们很自信，也很谨慎。但面对可能的线索，尤其是涉及我这个‘关键目标’的线索，他们一定会派人核查。那就是我们的机会。”张默冷静地分析道，“扎西，你擅长山地追踪和潜伏，负责外围观察和确认目标。阿雅，你提供远程信息支持。胖子和我在核心区域设伏。”
一个简单却致命的陷阱，开始构思。
“行动时间？”扎西言简意赅。
“等赵家那边先乱起来。”张默道，“让子弹飞一会儿。”
计划已定，四人不再多言，各自开始准备。胖子开始忙碌地操作电脑，编织着挑拨离间的信息网络；阿雅则开始伪造邮件，并试图通过技术手段追踪烛龙的物资流向；扎西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和武器，调整到最佳状态；张默则再次闭上眼睛，运转“风语者”之力，一方面继续熟悉和掌控这份在现实世界中略显“晦涩”的力量，另一方面，也在仔细回味昨晚与那名烛龙队员交手的每一个细节，分析其能量特性和战斗习惯。
防空洞内重归寂静，只有偶尔响起的键盘敲击声和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压抑的气氛中，一股无形的风暴正在酝酿。
张默如同藏于深渊的利刃，收敛了所有锋芒，只待时机一到，便会破渊而出，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而此刻，外界因他抛出的那些“礼物”和流言，已然开始暗流汹涌。赵家内部，几通加密电话接连响起，语气惊怒交加；赵铭在临时藏身处摔碎了心爱的茶杯，脸色铁青地看着手下呈上的“内部举报”材料；而烛龙那名高层，也收到了关于赵家异动和“可疑情报”的汇报，冰冷的电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与……杀机。
现实的棋盘上，张默落下的棋子，开始搅动风云。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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