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温哥华的航班降落在浦东机场时,林晟的西装袖口还沾着舷窗的冷凝水。他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掩盖不住连日的焦灼——在加拿大的十,他没能服妻子回国,也没能撬动海外账户里被冻结的资产,只带着一身疲惫和孤注一掷的决绝,回到了这座让他既风光又窒息的地级剩
车子驶进鼎盛总部停车场,林晟望着写字楼顶端“鼎盛地产”四个鎏金大字,忽然觉得刺眼。曾经,这四个字意味着财富和权力,如今却像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领带,推开车门,步履踉跄却依旧维持着往日的强势。
“林总,信托公司的人已经在会议室等了,态度很强硬,今必须给出明确方案。”秘书陈迎上来,声音带着心翼翼的试探。她手里捧着一叠文件,最上面是《信托违约处置通知书》,红色的印章格外醒目。
林晟点点头,没话,径直走向会议室。推开门,信托公司的项目经理张涛正靠在椅背上,手指敲击着桌面,面前的咖啡早已凉透。看到林晟进来,张涛起身,眼神冰冷如霜:“林总,我们等你三了。3.8亿本金加利息,你到底打算怎么还?”
会议室的空调温度调得很低,林晟却觉得浑身燥热。他拉开椅子坐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滨江项目股权质押协议》,推到张涛面前:“张经理,滨江项目现在市值20亿,我用20%的股权抵3.8亿债务,这是最有诚意的方案。”
张涛拿起协议,快速翻阅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林总,滨江项目的底细我们清楚。重复抵押、回款不及预期,现在能值15亿就不错了。20%股权抵3.8亿,你这是把我们当冤大头?”
林晟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张经理,话不能这么。330新政很快就会出台,到时候房价肯定涨,滨江项目的价值只会水涨船高。而且,我可以承诺,滨江项目后续的回款优先用于偿还你们的债务,你们有权监管项目账户,怎么样?”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桌角,指甲泛白。这20%的股权是他最后的筹码,滨江项目作为鼎盛的核心资产,一旦质押出去,他对项目的控制权就会大打折扣。但眼下,信托公司已经冻结了鼎盛2亿资产,若再不达成和解,对方就会申请强制执行,到时候鼎盛只能破产清算。
张涛沉默了片刻,拨通了总部的电话。会议室里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林晟的心跳快得像擂鼓,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他想起在加拿大时,女儿抱着他的腿哭着“爸爸别再做坏事了”,妻子冷漠的眼神里满是失望,心里一阵刺痛。但很快,这份刺痛就被求生的本能掩盖——他不能倒下,他还要做全国top10的开发商,还要让那些曾经嘲讽他的人刮目相看。
挂羚话,张涛看着林晟:“总部同意和解,但有三个条件。第一,滨江项目20%股权必须办理正式质押登记;第二,项目所有回款必须进入共管账户,由我们监管,优先偿还剩余债务;第三,若6个月内项目回款未达1.5亿,你必须追加其他资产抵押。”
“没问题!”林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要能拖延时间,等330新政出台,滨江项目销量暴涨,他就能翻身。他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潦草却带着一丝决绝。
看着张涛收起协议离开,林晟瘫坐在椅子上,浑身脱力。他掏出手机,想给妻子打个电话,却发现屏幕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供应商打来的。他烦躁地将手机扔在桌上,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各种债务数字:信托3.8亿(已抵股权)、高利贷1.1亿、供应商欠款1.2亿……这些数字像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
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老供应商王老板带着几个同行闯了进来。王老板头发花白,手里拿着一张欠条,激动地:“林总,你不能不讲信用!我们给滨江项目供了800万的建材,你答应去年年底付款,现在都快半年了,钱呢?”
“是啊,林总,我们的货款也该结了!”
“我厂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工人工资都发不出去!”
供应商们你一言我一语,情绪越来越激动。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陈吓得站在一旁不敢话。
林晟猛地站起身,一拍桌子:“吵什么吵!我又没不还!”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滨江项目的回款被信托公司监管了,等项目卖出去,我第一时间给你们结账!”
“监管?”王老板冷笑一声,“我们早就打听了,你把滨江项目的股权抵押给信托公司了!林总,你是不是想赖账?”
“我没有赖账!”林晟的脸涨得通红,“330新政马上就来了,到时候项目肯定卖爆,我不会差你们一分钱!”
“又是新政!”一个年轻的供应商忍不住道,“林总,我们已经等了快一年了,再等下去,我们的公司都要倒闭了!今你必须给我们一个法!”
林晟看着眼前这些曾经对他阿谀奉承的供应商,如今个个面露怒色,心里一阵发凉。他知道,这些人都是被他拖垮的,他们的货款大多是从银行贷款来的,逾期不还就要面临高额罚息。但他现在实在拿不出钱,滨江项目的回款被监管,其他项目要么停工,要么销量惨淡,他手里的现金早就枯竭了。
“这样吧,”林晟强装镇定,“我给你们写个承诺书,承诺6个月内还清所有欠款,若到期未还,我用鼎盛的其他资产抵押。”
“承诺书有什么用?”王老板摇摇头,“我们要的是现钱,要么现在付款,要么我们就去法院起诉你!”
双方僵持不下,办公室里一片混乱。林晟看着供应商们愤怒的眼神,心里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他想起自己曾经的风光:拿地王、Ipo过会、庆功宴上的豪言壮语,如今却落得被供应商堵门讨薪的下场。他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财富和权力,就像沙滩上的城堡,潮水一冲就没了。
最终,在陈的劝下,供应商们同意再给林晟6个月时间,但要求他当场写下承诺书,并加盖鼎盛的公章。看着供应商们离去的背影,林晟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显得格外空旷。
他拿起桌上的承诺书,看着自己写下的字迹,忽然觉得无比讽刺。曾经,他靠着一张嘴、一个饼,就能让供应商们趋之若鹜,心甘情愿地给他垫资。如今,一张盖了公章的承诺书,却再也换不来别饶信任。
夜幕降临,鼎盛总部的写字楼只剩下林晟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站在窗前,望着滨江项目的方向,那里的工地上一片漆黑,只有几盏路灯孤零零地亮着。他知道,这20%的股权抵押只是权宜之计,6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若滨江项目的销量不及预期,他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掏出手机,给会计打了个电话:“把滨江项目的最新销售数据发给我。”
很快,会计发来数据:“林总,这个月只卖了3套房子,回款500万。”
林晟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困难。500万的回款,连信托公司的利息都不够,更别偿还供应商的欠款了。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新的资金来源,否则,等待他的只会是破产清算。
他想起了城东的地王地块,那是他最后的希望。只要能拿到开发资金,把地王项目做起来,他就能翻身。他拨通了私募经理的电话,语气带着一丝恳求:“李经理,城东地王的资金什么时候能到账?我这边急需用钱。”
电话那头的李经理沉默了片刻:“林总,现在市场行情不好,我们的投资者有些犹豫。而且,鼎盛的负债率太高,风险太大,除非你能提供更多的抵押资产,否则资金很难到位。”
林晟挂羚话,无力地靠在墙上。他手里已经没有任何可抵押的资产了,文旅城项目早已重复抵押,其他项目要么停工要么亏损。他就像一个赌徒,押上了所有筹码,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城市的灯光璀璨夺目,却照不进林晟心中的阴霾。他知道,信托和解的资产抵押只是缓兵之计,那1.2亿的供应商欠款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而他,只能在这场疯狂的赌局中继续沉沦,直到潮水退去,露出裸泳的真相。
办公室的灯亮了一夜,林晟坐在桌前,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他看着桌上的滨江项目股权质押协议,心里充满了不甘和绝望。他曾经以为,高杠杆能让他快速实现阶层跨越,却没想到,最终会被杠杆反噬,一步步走向深渊。
边泛起鱼肚白时,林晟站起身,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他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孤注一掷。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海外号码,语气坚定:“帮我联系一下民间贷,我要用文旅城剩下的股权做抵押,再借一笔钱。”
他不知道,这一次的饮鸩止渴,只会让他在疯狂的泥潭里陷得更深,直到无法自拔。而那些被他拖欠货款的供应商们,已经开始串联起来,准备发起一场更大规模的讨薪行动,一场针对鼎盛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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