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枭站起身，身姿笔挺如松，军靴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响。
“到。”
“从今起，你调任京城卫戍区，任第三师师长。”陆振国看着自己的儿子，目光深沉，“你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好苏白同志，保护好‘创世纪’。”
京城卫戍区第三师，那是拱卫心脏的王牌部队，师长的位置，不知有多少人挤破了头。
陆枭，这个海疆上的“活阎王”，就这么被一纸调令，直接空降到了京城权力的核心圈。
这不止是提拔，更是将最锋利的刀，放在了最需要守护的珍宝旁边。
陆枭的目光扫过苏白，他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沉稳有力。
“是！”
会议结束。
将军们陆续离场，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复杂难言。
陈广平走在最后，他的脸色灰败，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再也挺不直腰杆。
当他与苏白擦肩而过时，苏白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体内那本就虚浮的生命气息，此刻正像风中残烛一般，剧烈地摇曳着。
用不了多久，这个人就会彻底垮掉。
……
车子平稳地驶入楼院内。
一名警卫员立刻上前拉开车门。
“陆师长，苏顾问。”警卫员的称呼已经变了，他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敬。
“刚才科学院的王德海教授派人过来传话，他想……想单独见一见苏顾问。”
陆枭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让他来吧。”苏白却开口了，“我正好，也有些话想跟他。”
陆枭看着她，从她清澈的眼底看到了了然和笃定。他知道，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最终，他点零头。
“我在屋里等你。”
“嗯。”
……
秋日的午后，阳光正好。
陆家楼的花园里，几株桂花开得正盛，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香气。
“苏白同志……不，苏顾问。”王德海教授张了张嘴，声音干涩。
“我知道，我之前的言论很冒犯。但我……我必须知道，你到底是如何……如何知道我的身体状况的？”
这是一个科学家最后的固执。他可以接受失败，但不能接受一个无法理解的“神迹”。
苏白没有直接回答。
她的目光落向不远处花廊下的一盆兰花，那盆花叶片焦黄，了无生气。
“王教授，您看，那盆兰花快死了，您能看出是什么原因吗？”
王德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精神一振。
他走上前，仔细观察了一番，甚至捻起一点盆里的土壤闻了闻。
“叶片焦黄，根茎有腐烂的迹象，应该是浇水过多，又没有及时通风，导致根系缺氧腐坏了。”他给出了专业的判断。
“嗯。”苏白点零头，表示认可。
她随即又指向旁边另一盆姿态清雅的建兰。那盆兰花青翠欲滴，叶片挺拔如剑，开着几朵淡雅的花，生机勃勃。
正是她当初刚来时，在陆振国窗台看到的那一盆。
“那您再看看这盆。”
王德海看了看，毫不犹豫地：“这盆很好，养护得当，生机盎然，是上等的建兰。”
苏白却摇了摇头。
“它也快死了。”
王德海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你看它的叶子，它的花……”
苏白没有话，她只是走过去，在那位老教授惊愕的目光中，将那盆看起来生机勃勃的建兰，从紫砂花盆里整个取了出来。
她捧着整个土坨，递到王德海面前。
王德海凑过去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看似健康的兰花根部，那些本该是雪白粗壮的根系，此刻竟然变得干瘪，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啃噬殆尽，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空壳！
而从外部看，那翠绿的叶片和盛放的花朵，却毫无异状。
这……这怎么可能？！
“您看到的，是表象。”
苏白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植物的生命力很顽强，即便根系被蛀空，它也能依靠储存在假鳞茎里的养分，维持一段时间的繁茂。但那只是最后的燃烧。而我能看到的，是它正在衰败的‘生命’本身。”
她的目光转向王德海，清澈而深邃。
“无论是您，还是这盆兰花。”
王德海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变得惨白。
苏白将兰花轻轻放回原处，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石桌上。
那是一枚细如牛毛的金属针，在阳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正是从“野草”身上缴获的。
王德海的视线落在上面，呼吸猛地一滞。
“您孙子失踪前，是不是也跟您提过，他时常觉得心悸气短，左心房的位置，总有针刺一样的痛感？”
苏白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剖开了王德海血淋淋的伤口。
“你……你怎么会……”
王德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从他浑浊的眼中涌出。
那是他心里最深的痛！他唯一的孙子，在失踪前，确实跟他抱怨过好几次，心脏不舒服。
可他带着孙子跑遍了京城所有的大医院，做了所有能做的检查，结果都显示一切正常。
直到他失踪，直到现在……
“‘方舟’组织，就像蛀空这盆兰花的蛀虫。”
苏白看着彻底崩溃的老人，声音里多了一丝冷意。
“他们用最光鲜亮丽的表象，掩盖最恶毒的腐朽。他们擅长从内部瓦解、侵蚀一个生命，无论是人，还是一个国家。在所有人发觉之前，目标的核心，就已经烂透了。”
王德海瘫坐在石凳上，老泪纵横。
他终于明白了。
那不是可以用科学、用逻辑、用伦理可以衡量的对手。
那是一群潜藏在人类文明阴影下的蛀虫，是一场超越了他所有认知范畴的战争！
而他，险些成了这些蛀虫的帮凶。
许久，他才止住颤抖，用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皱巴巴的中山装，然后，对着眼前这个比他孙女还年轻的女孩，郑重地鞠了一躬。
“苏顾问，我为我之前的无知和偏见，向您道歉。”
“从今起，我王德海，以及我身后的科学院伦理委员会，将全力支持‘创世纪’计划！”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不惜一切代价！”
王德海离开了，他的背影佝偻着，却比来时多了一份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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