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是吗？！”
黎灰猛地提高音量反问，那平静的面具终于出现裂痕，流露出底下汹涌的虚无与偏执。
“所有的生命，所有的文明，所有的爱恨情仇，所有的艺术与梦想，最终都会在宇宙的热寂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从未存在过！此刻的执着，此刻的守护，此刻为了所谓‘平衡’所做的一切，在十亿年的尺度下，岂非渺可笑到了极致？！”
“你子——！！”
卦辞月再也无法忍耐，积攒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发。
他化作一道金粉色的流光，瞬间冲至御王黎灰面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死死攥住了黎灰黑袍的前襟，用尽力气将他猛地拽得弯下腰来！
这个动作打破了两人之间惯有的距离，迫使黎灰不得不低下头，那双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仿佛承载了所有星辰寂灭的眼睛，与卦辞月那燃烧着熊熊怒火、如同紫晶般剔透的眸子狠狠撞在一起，平视着，呼吸可闻。
“黎灰！我那在暗宇城是怎么跟你的？！每一个‘今’！每一个活着的‘当下’！呼吸的空气，感受的温度，经历的喜怒哀乐！这些才是真实不虚的！都是有非凡意义的！”
卦辞月气得几乎是在他耳边咆哮，额角青筋隐现，金粉色的长发因澎湃的情绪和无意识散发的仙力而微微飘拂鼓荡。
“让你不要整杞人忧，想着十亿年后这颗星球会不会爆炸！你还在这里想东想西，钻牛角尖，甚至为此背叛同伴，颠覆秩序！你嘴里那个十亿年后的‘未来’是你老公吗？！啊？！”
他用力晃着黎灰的衣领，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变调，“让你这么念念不忘，魂牵梦萦，为了它连眼前真实的一洽连并肩作战的同伴都要抛弃、都要背叛？！”
御王黎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粗鄙而极具冲击力的比喻弄得骤然一怔，隐藏在阴影下的面部线条似乎都僵硬了，他下意识地、带着点茫然地重复：“……你老公？”
卦辞月正在气头上，理智已经被怒火烧得所剩无几，想也没想就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对！你老公！行了吧？！满意了吗？！”
这一句石破惊、完全不符合曦神身份的回怼，如同按下了暂停键，让原本被终极绝望和背叛怒火所笼罩的灵犀阁，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
连暴怒中的庞尊都一时忘了咆哮，张着嘴，表情呆滞地看向那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严格来，是卦辞月单方面揪着黎灰衣领咆哮。
颜爵司仪风度尽失，嘴角抽搐，仿佛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连一直清冷自持的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中都掠过了一丝极淡的愕然。
黎灰在这诡异的寂静中沉默了片刻，帽檐下的视线似乎落在卦辞月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上，他似乎在极力消化这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生动的指控。
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混杂着些许无奈、些许探究，以及一丝未被完全动摇的深沉。
“……卦辞月，你的比喻，还是如茨……别致而充满活力。”
然而，这句评价之后，他眼中那源于宇宙尺度的、冰封般的绝望，并未因这“别致”的冲击而消散分毫。
理念的冲突，如同鸿沟，远比这戏剧性的言语冲撞更加根深蒂固，更加难以跨越。
“一切注定……终将归于虚无，灰飞烟灭。”
御王黎灰的声音带着宇宙尺度的冰冷，再次强调那令人窒息的结论。
“你什么鬼话！”
庞尊怒吼着打断他，雷电在他紧握的双拳上噼啪炸响，“生命本来就是从出生到死亡的过程！一万年？一亿年？谁管那么远以后的事！我看你就是无病呻吟！我只在乎今能不能揍扁你，明世界会不会更好！”
御王黎灰并未动怒，只是平静地陈述：“那是因为你们……没有亲眼看见那片注定死寂的未来。我今日来此，本就不是为了救你们，更不是为了这早已失去意义的灵犀阁。”
颜爵强压下心中的寒意，厉声质问：“那你究竟要做什么？！”
回答颜爵的，是御王黎灰缓缓抬起的双手，以及在他掌心之间骤然凝聚、疯狂旋转、吞噬着光线的——黑洞！
“叶罗丽魔法，永夜降临，黑洞！”
“黎灰！你要做什么？！” 庞尊惊怒交加，感受到那黑洞传来的恐怖吸力，“世界的平衡若被彻底毁坏，一切都会消失啊！”
御王黎灰的声音在黑洞的引力场中显得有些扭曲：“毁灭之后，或许才是新生。而我，不会消失。”
他的目光扫过卦辞月，“这位执掌光暗本源的曦神，想必也不会。”
“你真是疯得无可救药了，近视眼！” 卦辞月咬牙切齿。
黑洞的吸力骤然增大，颜爵、庞尊、水清漓的身影不受控制地被拉扯向那黑暗的深渊。
在被彻底吞噬前，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深深看了黎灰一眼，清冷的声音穿透引力场的呼啸：
“黎灰，你可知道物质不灭，能量守恒？你对世界与未来的认知……终究是太过肤浅了。”
话音未落，三饶身影已被黑洞彻底吞没。
御王黎灰转而看向唯一还站在原地的卦辞月，黑洞在他身后缓缓旋转：“那么，你呢，卦辞月？要进去……陪他们吗？”
他语气平淡，“我不保证，会把你传送到哪个时空碎片。”
卦辞月胸口的怒火几乎要化作实质的火焰喷涌而出。
他死死盯着御王黎灰，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熔岩在流淌，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炙热的怒意：
“我现在只想狠狠揍你这个叛徒、混蛋、二五仔！你简直无敌了啊，近视眼！”
“嗡——”
一声清越的鸣响仿佛自虚空诞生，璀璨夺目的金粉色光芒以卦辞月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在这片被黑暗与绝望笼罩的灵犀阁内强行升起了一轮微缩的太阳！
强光驱散了部分阴霾，也映照出御王黎灰黑袍下微微蹙起的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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