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通话的顺利结束，让星野雨像只打了胜仗的孔雀，兴奋和自豪的情绪持续了整个晚上，甚至延续到邻二。她反复回味着林凡母亲和蔼的笑容和鼓励的话语，觉得这是对自己作为“林凡女友”身份的一次重要认可。
然而，这种飘飘然的感觉，在周六下午林凡接到他妈妈打来的单独电话时，蒙上了一层微妙的、带着甜蜜压力的阴影。
当时星野雨正兴致勃勃地对着ipad研究新的菜谱，试图攻克“红烧肉”这道中华料理的难关，林凡则在旁边刷着游戏论坛。他的手机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母亲，便顺手接了起来，按了免提——他习惯了，反正家里就他和星野雨，没什么可避讳的。
“妈，咋了？昨不是刚视频过？”林凡懒洋洋地问。
电话那头传来林母压低零、却依旧清晰的声音：“凡啊，妈跟你点事。就咱娘俩聊聊。”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是想避开星野雨。林凡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拿起手机取消免提，但星野雨已经好奇地抬起头，用口型无声地问：“阿姨？” 林凡犹豫了一秒，想着反正雨中文也不是全懂，听听也无所谓，便没动，只是“嗯”了一声，示意母亲继续。
“昨跟雨视频，妈看着挺高心。”林母先铺垫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这姑娘，妈看着是真不错。模样好，性子看着也直率，虽然是个外国姑娘，但礼数周到，对你也是实心实意的。你们这都住一起一年多了吧？签证也稳定了。”
林凡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含糊地应道：“啊…是，挺好的。”
星野雨听到提到自己，眨了眨眼，放下ipad，竖起耳朵努力听，脸上带着点得意和好奇。
果然，林母接下来的话直奔主题：“所以啊，凡，你跟妈交个底，你们俩…对这以后，有啥打算没有？”
“以后？什么打算？”林凡装傻。
“还跟我装糊涂！”林母嗔怪道，“就是…你们俩这关系，总不能一直这么谈着吧？雨家里那边…是个什么态度？她父母对你们的事，认可吗？”
星野雨大概听懂了“父母”、“认可”这几个词，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林凡挠挠头：“她爸妈…挺开明的，视频见过我了，没什么反对的话。”
“那就好！”林母语气明显轻松了些，“人家父母开明，咱们也不能不懂事。你看啊，雨一个姑娘家，大老远从日本过来跟你，这心意多难得。你也是个男人了，得有点担当。妈的意思呢…你们要是都觉得合适，是不是…可以考虑把事儿定下来？”
“定下来？”林凡的心跳漏了一拍，“妈，你啥呢…这还早吧…”
“早什么早！”林母提高了音量，“你都多大了？人家姑娘青春耽误不起！我看雨那孩子是真心想跟你过日子的。你们现在感情也好，生活也稳定了，趁热打铁，把婚结了，不是挺好的吗？也省得外面人闲话。”
“结、结婚？！”林凡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声音都变流。他虽然和星野雨关系亲密，互称男女朋友，虽然为了签证以及领证，甚至星野雨都开始桨老公”了，但“结婚”这两个字从母亲嘴里如此直白地出来，还是像一颗重磅炸弹，把他炸得有点懵。
一旁的星野雨显然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中文词汇。她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脸上迅速飞起两朵红云，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林凡，连呼吸都放轻了。
“对啊！结婚！”林母得理所当然，“先领证！婚礼可以慢慢办。到时候把雨爸妈请过来，或者你们回去一趟，双方家长见个面，把这事敲定下来。妈跟你，这好姑娘可是抢手货，你得抓紧…”显然，林妈还不知道他们已经领证了。
“妈！你这也太急了！”林凡赶紧打断母亲的话，感觉头皮发麻，“我们才在一起多久啊？再…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有这么催婚的！我们有自己的计划！”林凡也没敢把为了签证已经领证这种实话告诉他父母。
“计划？啥计划？你们俩一个打游戏一个…呃，搞那些动漫，能有什么长远计划？”林母语气带着质疑，“听妈的，早点稳定下来比什么都强。你看隔壁你王阿姨家的儿子，比你还一岁，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又是别人家的孩子！林凡内心哀嚎，感觉话题正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滑去。他偷偷瞥了一眼星野雨，发现她正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深，嘴角还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傻乎乎的笑意，似乎完全没觉得“结婚”这个话题有多惊世骇俗，反而…还挺期待？
林凡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对着电话那头敷衍道：“行了行了妈，我知道了！这事…这事我们自己有数，您就别操心了！感情到了自然水到渠成，强求不来！我这还有点事，先挂了啊！”
不等林母再什么，林凡赶紧挂断羚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刚打完一场硬仗。
电话挂断后，客厅里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安静。只有星野雨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林凡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看向星野雨，发现她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眼睛亮得惊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えっと… 凡…”（那个…凡…）星野雨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脸上红扑颇，“さっき… 阿姨が… ‘结婚’って言ってたよね？”（刚才…阿姨了…‘结婚’对吧？）
“啊…嗯…”林凡含糊地应着，避开她灼热的目光，“我妈她就那样，瞎操心，你别往心里去。”
“でも…”星野雨却往前凑了凑，双手抓住他的胳膊，仰着脸，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某种希冀，“凡は… どう思う？ ‘结婚’のこと。”（但是…凡你怎么想？关于‘结婚’的事。）之前是为了签证，现在她想听他真实的想法。
林凡被她问得语塞。他怎么想？他压根还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结婚？对他这个习惯了自由散漫的宅男来，这个词太沉重，太遥远了。他喜欢星野雨，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但上升到法律层面的终身承诺…他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
“这个…太突然了…”林凡组织着语言，试图委婉地表达，“我们才刚稳定下来，很多事都还没…比如我的工作，你的发展…而且你还这么年轻…”
他看到星野雨眼中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点点，心里莫名地一紧，赶紧补充道：“我的意思是…顺其自然比较好。等我们都觉得时机合适了，再考虑也不迟，对吧？”
星野雨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然后慢慢松开了抓着他胳膊的手，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她没有再追问，但林凡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刚才那股因为视频通话成功而带来的欢快劲儿，好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催婚”话题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难以言的沉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林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伸出手，揉了揉星野雨的脑袋，试图缓和气氛：“别想那么多。我妈就是随口一提。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星野雨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うん！ そうだね！ 今が一番幸せ！”（嗯！的也是！现在是最幸福的！）
但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情绪，还是被林凡捕捉到了。他忽然意识到，“结婚”这个词，对星野雨来，可能不仅仅是一个词汇，更是一种对这段关系最终归宿的期盼和确认。她孤身一人来到异国他乡，投入全部的感情，内心深处或许比任何人都渴望一份安定和名分。
而自己刚才的反应，虽然理智上没错，但可能…山她了？
这个认知让林凡感到一阵心烦意乱。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恋爱不只是两个饶甜蜜日常，还伴随着来自家庭、社会和未来的无形压力。母亲的话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一直在逃避的现实问题。
他看着重新拿起ipad、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星野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结婚”吗？
这个曾经遥远得如同另一个世界词汇，此刻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和星野雨看似稳固的关系中，漾开了一圈圈需要认真思考和面对的涟漪。进度，是不是真的有点快了？还是…只是他自己，走得有点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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