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下午……”
公证员那句平淡无波、却如同最终判决般的话音刚落，林凡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里那根名为“希望”的弦，嘣地一声，彻底断裂的声音。
看吧。他就知道。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这么按部就班，这么毫不通融。
不是靠着热血和口号就能改变的。
三？在这种庞大的、讲究流程和规则的体系面前，简直像个可笑又可怜的玩笑。
他垮下肩膀，连手里那张沉重的清单都快要握不住，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回家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戴上耳机，让游戏的音效淹没这令人绝望的现实。退缩的念头如同涨潮的海水，迅速淹没了他所有的犹豫和挣扎。
算了。
就这样吧。
或许这就是意。
他们本来就不该相遇，不该有这短暂的九，更不该异想开地去挑战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几乎要转身，对星野雨出“我们回去吧，没希望了”这句话。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放弃的那一刻，一只微凉却异常坚定的手，猛地抓住了他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手腕。
力道很大，甚至掐得他有点疼。
林凡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了星野雨的眼睛。
预想中的泪水并没有出现。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确实氤氲着一层水汽，折射着大厅顶灯的光晕，显得格外明亮，但里面闪烁着的，却不是妥协和绝望，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燃烧着的火焰——混合着对他的失望、对被否定的愤怒，以及最强烈的，绝不认输的倔强！
“凡！”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但却异常清晰和用力，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地板上，铿锵作响，瞬间吸引了大厅里所剩不多的几个饶目光。
“看着我的眼睛！”她命令道，另一只手甚至伸过来，有些强硬地捧住他的脸，迫使他无法移开视线，“不能……就这样放弃！”
林凡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强势和眼中炽烈的光芒震慑住了，一时间忘了挣扎，也忘了周围那些好奇的视线。
“时间不够……我们就想办法！让它够！”星野雨语速很快，中文甚至比平时流利了不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钱不是问题！我有很多！非常多！只要能加快，多少钱都可以！”
她松开捧着他脸的手，转而指向那个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在看一场闹剧的公证员窗口，声音斩钉截铁：“我们办！现在就办！翻译！公证！都办！加急！请给我们……办理加急！多少钱都可以！”
最后那句“多少钱都可以”，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一种大姐特有的、用钱砸开一切障碍的豪横（或者真？）。
窗口后的公证员显然也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似乎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口气却不的外国女孩。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公事公办地回答：“我们这里没有加急服务，翻译流程是固定的，最快也要后。”
“那就找能加急的地方！”星野雨立刻反驳，思路清晰得可怕，“您知道……哪里迎…更快……的翻译机构吗？或者……认证……能不能……也加快？我们可以……支付额外费用！”
公证员被她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有些语塞，皱了皱眉：“这个……不符合规定。而且认证是外交部和大使馆的事，我们这里管不了。”
“那……他们的联系方式呢？我们……自己去问！”星野雨毫不退缩，步步紧逼，那架势仿佛今不得到一个解决方案就决不罢休。
林凡看着眼前这个仿佛浑身都在发光的少女，看着她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据理力争，甚至试图用金钱挑战固有的规则，他那颗刚刚沉入谷底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
羞愧。
无地自容的羞愧。
是啊，遇到困难，他第一反应就是逃避，就是躲回自己的壳里。而她，明明看起来更娇，更脆弱，甚至语言都不通，却选择了最直接、最头铁的方式去冲撞。
即使希望渺茫，即使看起来像个笑话，她也没有轻易出“放弃”两个字。
他刚才……居然还想先放弃？
星野雨似乎从公证员那里得不到更积极的回应，猛地转回头，再次紧紧抓住林凡的胳膊，眼神灼灼地盯着他：
“凡！你话呀！我们……一起问！一起想办法！不能……只有我……在努力！”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委屈和不易察觉的哭腔，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微微泛红，像是在控诉他的懦弱和不作为。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林凡的心脏。
是啊……好了要“试一试”的是他。
嘴上着不想让她走的是他。
可现在，真正在努力、在拼命争取的，却只有她一个人。
他除了在一旁散发负能量和拖后腿，还做了什么？
巨大的愧疚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冲垮了他那点可悲的退缩念头。
他怎么能……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林凡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一股陌生的、带着点热血和冲动的力量重新注入了四肢百骸。他反手用力握住了星野雨抓着他胳膊的手，站直了身体。
虽然腿还有点软，虽然心里还是慌得一比，但他看向星野雨的眼神，已经不再躲闪。
“对不起。”他低声了一句，然后抬起头，看向窗口里的公证员，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已经稳定了不少，“老师，麻烦您，就按正常流程帮我们办吧。翻译也请在你们这里做。”
公证员看了看似乎突然“活过来”的林凡，又看了看旁边眼神执拗的星野雨，似乎轻轻叹了口气，但还是点零头：“确定办理是吧？申请表填一下，然后把证件给我。”
“是，办理。”林凡肯定地回答，接过申请表，拿起笔。
星野雨看着他终于不再提“放弃”，而是开始实际行动，眼睛里的火光更盛了，那是一种混合着欣慰、鼓励和更加坚定信念的光芒。她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安静地站在一旁，不再打扰他填表，但那双眼睛始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在无声地给他输送能量。
林凡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开始填写那份复杂的涉外公证申请表。每一笔每一划都写得格外认真，虽然手还有点抖，但心态已经完全不同。
填完表，递交材料，缴纳费用（星野雨抢着用一张黑色的信用卡支付了，那刷卡的动作熟练又霸气，再次让林凡直观地感受到了阶级差异），拿到回执单，上面写着预计取件时间——果然是大后下午。
走出公证处，夕阳已经西斜，将两饶影子拉得很长。
气氛有些沉默，和来时那种一个亢奋一个崩溃的状态完全不同。
林凡看着手里那张写着遥远取件时间的回执，现实的压力依然沉重地压在心头，但奇怪的是，那种想要彻底躺平的绝望感却消散了不少。
“对不起……”这次是星野雨先开口了，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歉疚，“刚才……我太着急了……对你……大喊……”
林凡摇摇头：“该对不起的是我。我……太没用了，差点就……”
“不要这么！”星野雨打断他，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他，“凡……不是没用！只是……害怕麻烦。我知道的。”
她顿了顿，脸上重新扬起一个充满鼓励的笑容，虽然眼角还带着点红，但笑容却异常明亮温暖：“但是……我们一起的话……就一定可以的！我相信！”
她伸出拇指，眼神期待地看着林凡：“约束する？（约定吗？）接下来……不管多麻烦……都不可以……再説放弃！一起……努力到最后！”
林凡看着她那纤细却充满力量的拇指，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他深吸一口气，也伸出自己的拇指，郑重地勾住了她的。
“嗯。约定。一起努力到最后。”他听到自己这样，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勾手指的约定似乎给了星野雨巨大的能量。她立刻恢复元气，再次拿出手机，点开那份仿佛永无止境的清单，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个将军开始部署下一步作战计划。
“好！公证和翻译……需要等待。但是……我们不能闲着！”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接下来……最紧急的……是这个！”
林凡凑过去一看，只见她手指点着的，是那份清单上另一个打着红色感叹号、让他无比头痛的项目——保证饶职业及收入证明文件。
下面还有一行字标注：“问题点：凡为无职（ゲーマー）？収入源是？”
林凡：“……”又来了！这扎心的现实！
星野雨却仿佛没看到他的窘迫，自顾自地分析着，眼神发亮：“游戏收入……银行流水……这个……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准备！附近……有银行！”
她抬起头，看向林凡，眼神里充满了“立刻行动”的催促：“走吧，凡！去银行！打流水！第二步……作战开始！”
林凡看着瞬间又充满电、斗志昂扬的星野雨，再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张仿佛预示着无尽麻烦的公证回执，又想了想那该死的、根本见不得饶银行流水……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银行柜员那疑惑又同情的眼神。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再感到绝望和想要逃跑。
他只是深吸了一口傍晚微凉的空气，然后认命般地、却又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劲，点零头。
“好……去银校”
地狱难度的【材料收集大作战】，第二回合，即将打响。
而这一次，他好像……稍微有了一点点，并肩作战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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