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五十分，闹钟还没响，林凡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胸口，喘不过气，还伴随着一阵阵有节奏的、轻微的摇晃。
“凡……凡……起床……时间です！（到时间了！）”
努力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星野雨那张放大版的、写满了“任务优先”的精致脸蛋。她已经穿戴整齐，甚至换下了那件宽大的居家t恤，穿上了一件看起来稍微正式一点（但依旧带着蕾丝花边和蝴蝶结）的白色衬衫和一条格纹短裙，头发也仔细地梳过了，柔顺地披在肩上。她正跪坐在床边，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不停地轻轻摇晃。
林凡的大脑还处于休眠状态，迷迷糊糊地嘟囔：“……zzZZ……别闹……boSS快红血了……等我放个大窄…”
星野雨：“？？？”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显然没听懂他的游戏梦话，但手上的动作没停，反而更用力了些：“凡！起床！般了！好的！民政局！”
民政局三个字像是一道惊雷，瞬间劈散了林凡所有的睡意和关于游戏boSS的幻象。他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动作之大差点和星野雨撞个满怀。
“几点了？！”他惊慌失措地抓过床头的闹钟，看到时针确实无情地指向了8字，顿时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灵盖。
完了！真的要去了！去那个象征着爱情（？）坟墓和无数麻烦开始的地方！
“快！快！洗漱！出门！”星野雨比他还要急，直接把他从床上拖了起来，推着他往卫生间走，那架势活像是督促新兵蛋子出早操的班长。
十分钟后，林凡顶着一头乱糟糟没来得及仔细打理的头发，穿着他最好（其实也就是没破洞）的一条牛仔裤和一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连帽衫，嘴里叼着一片星野雨从冰箱里翻出来的吐司面包，就被迫不及待的大姐拽出了家门。
清晨的区已经有些热闹起来，遛狗的大爷，买菜回来的大妈，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林凡和星野雨这对组合的出现，无疑再次成为了焦点中的焦点。
尤其是星野雨，她那身精心搭配的、介于日常和coS服之间的装扮，以及那张过分漂亮又带着异国风情的脸蛋，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再加上她一脸“要去完成重要使命”的严肃表情，紧紧跟在脚步虚浮、眼神躲闪、活像被押赴刑场的林凡身边……
“哎哟，凡，这么早带着女朋友出门啊？”昨那位八卦的王大爷正好遛弯回来，笑眯眯地打招呼，眼神在他们俩之间来回逡巡。
“啊……嗯……出去……办点事……”林凡头皮发麻，含糊地应着，脚底下加快速度，只想赶紧逃离现场。
星野雨倒是很有礼貌，对着王大爷微微鞠了一躬，用生硬但清晰的中文道：“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早上好！）我们去……结婚……手续！”
林凡：“！！！”姑奶奶你闭嘴啊！！！
王大爷显然只听懂了“结婚”两个字，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哎哟！好事啊好事啊！恭喜恭喜！啥时候办酒席啊？记得请大爷喝喜酒啊！”
林凡感觉自己快要社会性死亡了，一把拉住还在试图组织语言回答“酒席”问题的星野雨，几乎是拖着她逃离了区，身后还能听到王大爷乐呵呵的跟其他邻居分享“老林家子要结婚了”的八卦声。
“你……你干嘛跟他这个啊！”跑到区外，林凡才松开手，喘着气，一脸崩溃地看着一脸无辜的星野雨。
星野雨眨眨眼，很是理所当然：“我们……就是要去……办结婚……手续啊。而且……爷爷……很友好。”
林凡：“……”友好是友好，但用不着一上来就广播全世界吧姐姐！这要是传到我爸妈耳朵里……他简直不敢想象那画面！
经历了清晨的社死开场，林凡更加蔫了，垂头丧气地跟着斗志昂扬的星野雨上了公交车。星野雨手里紧紧抓着她那个装着户口簿和手机（里面有详细清单）的双肩包，像是握着圣剑的勇士，一路上都在声复习着等会儿可能要用的中文词汇和问题。
林凡则靠着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后湍街景，内心一片灰暗。他感觉自己不是去办理什么人生大事，而是正在被押送往一个名为“现实”的残酷监狱。
按照星野雨昨晚查好的路线，他们需要在市民中心站下车。那里集中了各种政府办事机构，包括民政局和……出入境管理局。
下车后，看着眼前气派的市民中心大楼，以及门口川流不息的人群，林凡的社恐再次发作，腿肚子有点软。他下意识地就想往挂着“民政局”牌子的那个入口挪动脚步。
“等一下，凡。”星野雨却拉住了他，表情非常认真地看着大楼门口的指示牌，“我们……先不去那里。”
“啊？不去民政局去哪？”林凡一愣，“不是要先办单身证明吗？”那可是清单上标了“最重要最优先”的红星项目！
星野雨摇了摇头，指着另一个方向：“先……去那里！”林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指示牌上清晰地写着——出入境管理局。
“为什么？”林凡懵了，“清单上不是这么的啊！”好的按计划行事呢？怎么临时改剧本了？
星野雨拿出手机，点开那份清单，滑到最下面，指着几行之前被林凡忽略的字备注：“这里写了……建议……首先……咨询……出入境管理局……确认最新政策……和……所需材料……完整列表。因为……网上信息……可能……过期。”
她抬起头，眼神闪烁着智慧（或者，过于谨慎）的光芒：“所以……我们先去……咨询！拿到……最新的……リスト！（清单！）然后……再去民政局！这样……更……保险！”
林凡看着她那副“我是不是很机智快夸我”的表情，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好吧……不得不，这思路确实更清晰、更稳妥。先确认总攻略，再一个个攻克副本关卡，没毛病。这大姐关键时刻还挺靠谱？
但是……一想到要去出入境管理局，对着工作人员明他们这离谱的情况，林凡就觉得还不如直接去民政局开单身证明来得痛快！至少民政局只管你单不单身，不管你为什么结婚啊！
“那个……雨啊……”林凡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咨询……要不我们打个电话问问就行了吧？没必要亲自跑一趟吧？你看这里人这么多……”
“不行！”星野雨态度异常坚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电话……不清楚！而且……要拿……书面材料！当面问……最准确！走吧！”
完，她不由分，再次拽住林凡的胳膊，以一种近乎绑架的姿态，把他拖向了出入境管理局的入口。
林凡生无可恋地被拖行着，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主人强行带去打疫苗的猫，每一步都写满了抗拒。
出入境管理局的大厅比想象中还要繁忙，取号机上显示前面还有十几个人在等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有的、混合着焦虑、期待和 bureaucratic（官僚体系）的严肃气息。
星野雨非常积极地去取了号，然后拉着林凡在冰冷的金属长椅上坐下等待。她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表情严肃地盯着叫号屏幕，像是在等待什么重要的国际会议召开。
林凡则瘫坐在旁边，眼神放空，内心疯狂吐槽：
为什么我要在这里……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等会儿要怎么跟工作人员？难道直接“你好，我想问一下怎么和这个认识九的日本妹子结婚办签证”？
工作人员会不会以为我们是来搞行为艺术的？或者直接呼叫保安？
老爷，现在原地晕过去还来得及吗？
就在他内心戏丰富得上演了一场八十集连续剧时，叫号机终于念到了他们的号码。
“A187号，请到5号窗口。”
星野雨像是听到了冲锋号，猛地站起来，同时一把将瘫成烂泥的林凡也薅了起来。
“到我们了！凡！加油！”她甚至还给林凡打了个气，然后深吸一口气，仿佛要上战场一样，拉着视死如归的林凡走向了5号窗口。
窗口后面坐着一位表情严肃、看起来大概四十岁左右的女工作人员。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扫过面前这对画风迥异的年轻人，用职业化的平静语气开口：“办理什么业务？”
林凡瞬间卡壳，张了张嘴，发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关键时刻，还是星野雨顶了上去。
她上前半步，微微鞠躬，然后用她那磕磕绊绊但足够清晰的中文，无比认真地道：“您好！我们……想咨询……关于……日本人……和中国籍……配偶……结婚后……申请……在留许可……需要……什么……材料？”
女工作人员显然愣了一下，目光在星野雨和林凡之间来回扫视，眼神里透露出明显的惊讶和探究。她大概是没见过这么……“积极主动”的外国申请者，而且还是由女方主导前来咨询。
“你们……要申请配偶签证？”她确认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
“是的！”星野雨用力点头，然后补充了一句石破惊的话，“我们……马上就要……去登记结婚了！”
林凡感觉窗口里面的工作人员，以及旁边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其他窗口办事员，目光瞬间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他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女工作人员显然也被这直球打得有点懵，她再次推了推眼镜，仔细看了看星野雨，又看了看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林凡，停顿了几秒钟，才恢复职业表情。
“好的，请稍等。”她开始在电脑上操作，然后打印出一份材料清单，“这是目前申请夫妻团聚类居留许可所需的基本材料清单，你们可以先看一下。”
星野雨如获至宝，双手接过了那张薄薄的纸，仿佛那是价值连城的藏宝图。林凡也偷偷瞥了一眼，只见上面罗列的条目比星野雨手机里那份还要详细和……繁琐！
女工作人员看着他们，特别是看着一脸“啊杀了我吧”表情的林凡，好心地补充了一句，语气意味深长：
“材料准备起来比较费时，而且……审批过程也会比较严格，会对婚姻的真实性进行重点审核。你们……确定都了解了吗？”
婚姻的真实性审核……
林凡感觉自己的腿更软了。
而星野雨，却像是没听出话里的深意，或者听懂莲毫不在意，她对着工作人员再次鞠躬，声音响亮而坚定：
“了解了！非常感谢！我们会……努力准备的！”
林凡：“……”不，我没有！我不想努力！我现在只想回家打游戏！
咨询完毕，走出出入境管理局的大门，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林凡感觉自己像是刚从什么可怕的审讯室里放出来。
星野雨却兴奋地研究着手里那份新鲜出炉的官方清单，对比着自己手机里的版本，嘴里念念有词：“嗯……这个一样……这个也需要……哦！这里多了一项……果然……先来咨询……是对的！”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林凡，充满了斗志：“好！第一步……咨询……完成！情报入手！（情报获取！）接下来……第二步！民政局！单身证明！出发！”
林凡看着眼前这个仿佛打了鸡血、完全无视了工作人员那句“真实性审核”警告的少女，又看了看她手里那张仿佛闪烁着“无尽麻烦”光芒的清单，绝望地意识到——
这漫长的、史诗级的【材料收集大作战】，真的，刚刚，只是拉开了序幕的第一章。
而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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