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棠坐在床上，万善打水给她泡脚。
“妈今去单位跟工会金大姐了，金大姐找我们车间主任讲了我的情况，主任让我负责计件，活轻松，就是没月末奖金和一线工人补助。”
“那几块换你平安，不要工资我都乐意。”
“我的意思是爸妈人都挺好的，你今闹这么大，万有都被你踢出血了，以后怎么相处？”
“老婆，我跟你，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亲情要坚固离不开一个核心。”
“什么核心？”
“利益。”
“又到钱，你这个法我不认同。”
“棠，钱只是利益的一种表现，它包括人脉、资源、职务和权力，很多很多。这些都是能改变阶层和身份，难道不重要吗？”
万善指着屋里的电视，“就这个电视，有几个普通老百姓能买得起？有钱买，票呢？还有咱俩住着大房子，火墙地龙家具齐全，哪来的？”
“如果家里只有我爸一个人上班，我打临工你会考虑我吗？我不仅帮不上你，还会让你用工资支持这个家，贺阳那边怎么办？”
“有爱心有亲情是内在驱动力，但是不能马上变现，也不能改善目前的生活。话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要一个瘫痪一个无业，怎么断金？
“每个月买药的钱哪里出？锅里的米靠爱变现？房子漏雨被子里没棉花，怎么活？作者写文章，浪费笔墨纸换不来一分钱，为爱发电吗？”
万善摸出烟，想起贺棠怀孕又揣回兜里。
贺棠捧着热水杯，“你想抽就抽呗，听你这么一也对，没钱寸步难行，住在农村能种菜种粮食，但是累啊。遇上年景不好，一年白忙活，收成好点吧，还要交公粮，哪儿哪儿都离不开钱。”
“也不要灰心丧气，国家刚转型，一切改变都有个过程。我这么多不是让你只认钱，而是空口亲人友爱没有任何意义。家庭主妇和老人没有赚钱的能力，如果她们能把家里卫生搞好，饭做好，老人明事理不会拖后腿，也一样是付出。”
“家里干干净净，回家夫妻和睦，没有争吵，老人能平衡家庭关系，没有指责打压辱骂，有事沟通，这个家让人舒服，挣钱干活也有动力。”
“国家也是如此，我前面的两口子一个残疾一个无业，等人民富裕，国库充裕，街道办也会上门主动帮扶困难家庭。”
“到父母夫妻兄弟姐妹，在已有的条件下，心往一块想，劲儿往一块使，定好目标一步步实现。大到各行各业的人民，齐心协力，为祖国繁荣富强努力，也会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
贺棠听得眼睛放光，“让你这么一，确实有奔头。明真要搬走啊？”
“我那是气话，凭什么搬走？后院是我花钱盖的，我把门和墙都封上，和前院各走各的，再找人修个厕所和厨房，催一催两三就能搞好。”
“你还有钱吗？”
“放心吧，我的钱八辈子花不完。”
“又吹牛，我累了，泡完脚就睡了。”
“我去擦洗下身上的灰。”
——
一大早，梁秀琴带着黑眼圈用凉水洗脸，睁着红血丝的眼睛做饭。
见到万善先问贺棠，“老大，棠昨没被吓到吧？”
“没有，我哄睡着了。”
万荃从母亲屋里冲出来，披头散发像只可怜的狗，嘴一瘪，“妈，大哥，我以为你们都走了，我害怕。”
“洗洗脸去买早餐去，今早没人做饭。”
“嗯～”万荃鼻孔出声，跑回屋儿穿上衣裤，胡乱梳了几下头发跑出去。
梁秀琴嘴里碎碎骂着：“万山红两口子真特么不是个玩意儿，这些年老爷子老太太对他们还不够好吗？谁家女婿比亲儿子都受济的，白眼狼。”
“这事儿我会找你爷爷，你也不要分家的话，我和荃跟你站一头的，你爸要是心在咱家就好好过，心里要还是弟弟妹妹第一，也没必要勉强凑一起。”
万善对母亲的反应还有点吃惊，“你要把他赶走啊？”
“对，昨晚我和他了，不想待了就把他行李送他单位去，跟他妹妹一家过。”
万善伸出大拇指，“妈，你真是巾帼英雄。”
“行了，万有胃破裂手术挺成功，医生要住院半个月，你昨下手有点重。”
“重？”万善点上烟，“真要下死手，他会内脏大出血，出不了院子就死了，崔宝山手下那几个人，在我手里抗不了一下。”
“吃完饭我去替你爸。”
“您别去给我爸送饭，他心疼儿子让他伺候吧。当年我一直以家里的大哥身份要求自己，挑起重担疼爱弟弟妹妹，万荃懂感恩，万有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这次敢偷我的东西，下次就敢联合咱爸把我赶出家。”
“养我的时候你们工作忙，自打我懂事以后，撒娇承欢膝下的是万有和万荃，所以爸对他俩尤其是万有更好，万有让他体验到老父亲的欢乐。谁的错？有你们的错，也是我自找的。”
万善用手指捻灭烟头，“我也是孩子，凭什么我要照顾别人？我爸当年照管弟妹妹，他也这么要求我，但是人啊，不会喜欢跟自己一样的人。他内心有愧，看到我就像照镜子，他不愿意承认当年的付出是错的，所以抗拒疼爱相似的我。”
“我就是自私，我先疼爱自己，其他人对我付出我才回报，别指望当年那个傻乎乎的万善，两句好话就能让他心甘情愿付出，到死都做个糊涂鬼。”
“谁也不行！”
万善完，起身回后院。
梁秀琴眼眶蓄满泪水，老大委屈，怨气冲，现在的万善就要活出自己的精彩，不会屈服任何人，也不会为任何人随意改变自己。
这一切，都是当年她跟万立文教育的结果，别饶老大也是这么做的，忘了万善只比万有和万荃大五岁。
万善已经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和未来。
梁秀琴叹了一口气，抹了几下眼睛，红血丝更加浓郁。
万荃拎着早餐回来，看到梁秀琴这样，抱着她：“妈，你怎么哭了？”
“妈，心疼你大哥，以后你要对他好，妈也要对他好。”
“嗯，我心里大哥第一。妈，咱们吃饭吧，我去叫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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