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顺着那条刚露出的藤道往前走，脚下湿滑，每一步都带着泥腥味。
月光透过藤叶，像银线一样洒在前方。
走出几丈后，忽然听见后方有动静。
我回头，只见那条藤蔓又重新合拢，密不透风。
“这阵会自动复位？”
“嗯。走错一条，前路就会全封。”木苍离神色凝重，“而且越往上，藤越灵。”
“灵？”
“会判断人心。”
我张了张嘴：“你的‘判断人心’，不是那种测谎植物吧？”
木苍离没回，只是望向上方一段悬空的峭壁。那上面同样缠满了藤，有的垂下来，有的在风中摇曳。
“那里是上去的路。”他，“要想上去，得先找出‘会承你重’的藤。”
“承重？”我苦笑一声，“那要是抓错了呢？”
“那就摔下去。”
“你这路线真挺励志的。”
他忽然转头冲我一笑，那笑意竟有几分熟悉的少年意气：“怕了吗？”
“早习惯了。”我叹气，“从我得知真相的那起，我就没平安过。”
系统立刻接嘴：【少来。多亏我每次都助你化险为夷。】
我白了它一眼：“对，除了剧情杀，每次防的还有你。”
【检测到宿主精神攻击。警告一次。】
我哼了声，懒得理它。
因为眼下更大的麻烦是——该选哪根藤。
风从山间吹过，带着花香与血气。我们脚下的藤蔓轻轻一动，似乎在等待下一个选择。
木苍离沉吟片刻，目光如鹰，仔细扫视那些悬垂的藤索。每一根都似乎在风里微微颤动，像是在低声呼吸。
他抬手一指，选中一根看上去颇为粗壮的，青筋暴起，盘得紧实。
“这根看着稳。”他。
“你确定？我看它都快成树了。”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越粗越稳。”他脚尖一点，身形一掠，衣袂翻飞，如燕上枝。藤索被他踏得下沉几寸，却未断。
我眼睛一亮：“成了！”
话音未落，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那藤从半腰处断成两截！
“木苍离——！”我惊呼出声。
幸亏那人反应极快，借势一个翻身，又稳稳落回我身旁，衣襟连皱都没起。
我擦了把冷汗：“吓死我了……你这是要练轻功还是自杀啊？”
木苍离皱眉，低头摸着那根断藤，若有所思道：“奇怪，我明明观察了半，就数这根最粗，竟然也断。”
“也许跟粗细没关系？”我心虚地分析，“要不……是韧劲？”
“韧劲？”
“对啊。越老的藤越有筋力。”我振振有词。
木苍离点头，重新挑了一根色泽暗沉、根节盘错的老藤，手指轻抚，整个人跃了上去。
我屏气凝神。
——一瞬间，“啪”。
人又掉了下来。
我：“……”
他也：“……”
空气凝固了三秒。
我干笑两声：“看来这藤不太喜欢你。”
他抬头，似笑非笑：“你倒不如去试试。”
“我？我可不是练武的。”
“刚才你那滴血的本事，可比我有用。”
“……”好像还真是。
我心里暗骂系统：“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帮我选根不会断的藤。”
【提示：该区域机关触发条件未知。建议宿主自行探索。】
“有你何用。”我叹了口气。
一时之间气氛尴尬，风声簌簌。
我看着那一排排藤索，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服气。
“木苍离，”我忽然问，“如果我掉下来，你会接住我吗？”
他一怔，似没料到我会问这个，眉微动了一下：“当然。”
我逼问：“你发誓？你定会不离不弃、不偏不倚地接住我么？”
他盯着我，肩头似乎微微垮了一下，最终还是正色道：“当然。”
“那好——我跳了！”
完，我就真一蹬脚，整个人朝那片乱藤一跃！
“喂——！”木苍离低喝一声。
风声呼啸，我一瞬间闭上眼，心想这下准完。
可忽然——“哎，抓住了！”
手一滑，我又喊：“哎，没断！”
风再起，我竟越荡越高：“哎，我好像……没力气了——”
“哎！”最后一声，是往下掉的那种。
幸好木苍离果然如他所言，伸手稳稳接住我，一点没偏。
我倒在他怀里，气喘吁吁：“呼……这叫有惊无险。”
他没理我，只是死死盯着我刚才抓住的那根藤，眼神忽然亮了。
“你看，”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难掩的喜色，“它没断。”
我愣了愣，猛地抬头看去——果然，那根藤还在半空轻轻摆动，完好无损。
“对哦！”我恍然大悟，“虽然我掉了下来，但它真的没断！那岂不是……它能承我重？”
木苍离点头，神情认真：“看来，这藤认人。”
“认人？”
“藤识心，不识力。”
我还在懵，他已经问：“你刚才怎么选的？”
我一脸茫然：“我没选啊。想着反正你会接我，我也不挑了，就随手一抓……”
我顿了顿，狐疑地补一句：“难道是因为我比你轻的缘故？”
木苍离那目光缓缓从我脸上扫到我的腰腹，再扫到他自己那瘦削的手腕，眼神意味深长，像在无声地——“你确定？”
我立刻心虚地咳了一声：“那……还能有什么原因嘛？”
木苍离没答，只笑：“要不，你再试试？”
“再试试？！”我差点跳起来，“你当我皮糙肉厚摔不死啊！”
“若真是我的那个原因，你若心不怯，它自会认你。”
“你是……它能知道我怕不怕死？”
“没错。”
我嘴角一抽：“那你刚才怕不怕？”
他若无其事地答：“我没掉下去。”
我：“……”
真·励志。
但不知怎的，那句话又激起了我心底一股倔劲。
我吸了口气：“好，那我就再来一遍。”
这次，我没多想。直接选了刚才那根藤，双手一抓，脚尖一点，整个人飞起。
风声在耳边呼啸，我心里一片空白，什么系统、剧情、生死都忘了。
那一刻，我反而格外清醒。
系统这时候偏偏又凑热闹：【检测到宿主精神波动异常，勇气值上升25%。】
“闭嘴！”我怒吼。
【检测到宿主执行无畏行为，奖励——】
“——停！”我使尽全力一拉。藤纹竟稳稳地托着我，纹丝未动。
木苍离目光一亮，也一个纵身跃上来，正好托住我的腰。
“再抓下一根！”
我几乎是凭本能伸手去够——下一根藤同样韧如铁索！
风从我们身边卷过，藤叶沙沙作响，像是在替我们喝彩。
就这样，一上一下，一抓一跃，藤索竟自己牵引出一条路。
“原来这阵考的是心！”我喘着气喊。
木苍离一边借力，一边答：“无畏者得承，无心者得坠。”
“那要是又怕又有心呢？”我喊。
“那就看藤赏不赏你了。”
我想骂人，但没时间。
我们就这样一藤一藤往上攀，脚下的风越来越急，直到最后一跃，踏上半突出的崖壁。
脚落实地的那一刻，所有藤蔓忽然齐齐收缩，像潮水般退去。
夜雾散了，稀疏的星光洒在石壁上，静得出奇。
我瘫在地上，仰头看那一片安静的空。
“成了。”我长出一口气。
系统慢悠悠地开口：【恭喜宿主触发隐藏成就：‘心无所惧’。】
我翻个白眼：“那奖励呢？”
【奖励：一条命。】
我：“……”
木苍离侧过头看我，嘴角微微勾起：“心若无畏，地皆通。”
我笑：“那下次再有这种阵，你上。”
他淡淡答：“若你不怯，我何须上。”
我愣了愣，又笑了。
风在山谷里呼啸，拂过我发梢的凉意渐渐变暖。
也许，所谓勇者，并不是不怕死——
而是在怕的时候，依然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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