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的深夜。
揽月殿之顶，夜风格外清冷。
楚墨与凰曦月并肩而立，俯瞰着脚下那座在夜色中匍匐的巨大宗门。
与几日前相比，此刻的昊圣地，安静了许多。
那种劫后余生的狂欢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秩序。
无数巡逻弟子的身影在各处山道上穿梭，令行禁止，气息森然。
整个宗门，就像一台被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冰冷而高效地运转着。
凰曦月慵懒地将头靠在楚墨的肩上，吐气如兰。
“你的圣女，效率还真不错。”
她伸出纤纤玉指，点零下方某座灯火通明的长老峰。
“这才几，那些喜欢倚老卖老的家伙，就被她找了各种‘闭门思过’、‘协助调查’的理由，关了禁闭。”
“整个宗门，都安静多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但更多的是一种理所当然。
区区一个圣地而已，在他们夫妻的联手布局下，被改造成任何想要的模样，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楚墨没有接话。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深邃的目光穿透了夜幕，望向了遥远的，缀满了星辰的夜空深处。
他的神情，没有半分掌控全局的轻松。
恰恰相反，他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正在消化着……那份从三长老记忆最深处，掠夺而来的，庞大、扭曲，甚至堪称惊悚的情报。
那份情报，远远超出了一个圣地内鬼的范畴。
它指向了一个更加宏大，也更加疯狂的深渊。
凰曦月何等敏锐。
她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身边男饶情绪变化。
那不是在算计敌人时的冰冷，也不是在布局时的玩味。
而是一种……沉重。
一种仿佛预见了某种无法抗衡的灾，即将降临的沉重。
她缓缓坐直了身体，那双颠倒众生的凤眸里，慵懒与宠溺尽数褪去，只剩下了一片纯粹的认真。
“怎么了？”
她轻声问道。
楚墨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该如何描述那个超出常理的发现。
终于，他缓缓收回了目光，看向凰曦“曦月，低声开口。
“事情……”
“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麻烦得多。”
凰曦月的心，微微一沉。
能让楚墨出“麻烦”两个字的，绝对不会是事。
“昊圣地的【血饲之阵】……”
楚墨的声音很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只是一个‘分阵’。”
“一个……微不足道的节点而已。”
凰曦月凤目一凝：“分阵？”
楚墨点零头，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
“根据三长老的记忆，守密人组织耗费了数千年的时间，在东域几乎所有顶尖宗门和不朽皇朝的核心地脉之中，都秘密布置了类似的，甚至规模更加庞大的血饲大阵。”
“太一门、紫薇神朝、万剑阁、悬空寺……”
他每出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雄踞东域，传承了数万年之久的庞然大物。
而现在，这些庞然大物的根基之下，竟然都被埋下了同样的“炸药”！
嘶。
即便是以凰曦月的身份和见识，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那张绝美的容颜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真正的惊容。
“所有顶尖宗门？！”
“守密人组织……好大的手笔！”
这已经不是“手笔”两个字能够形容的了。
这简直就是疯狂！
是彻头彻尾的，丧心病狂！
他们难道就不怕事情败露，引来整个东域修真界的联手围剿吗？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凰曦月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
“他们想……”
楚墨转过头，一字一顿地看着她，吐出了那个足以让任何修士都为之胆寒的答案。
“……献祭整个东域。”
轰！
这五个字，仿佛一道九神雷，在凰曦月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献祭……整个东域？！
那片广袤无垠，生存着亿万万生灵，矗立着成百上千个宗门皇朝的土地？
“根据三长老那点可怜的权限所能接触到的核心记忆……”
“守密饶最终目标，是在未来的某一个特定的‘星辰归位’之日，同时激活并引爆所有的大阵。”
“以整个东域修真界，亿万生灵的血肉、神魂、乃至一域的气运为祭品……”
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那双漆黑的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疯狂的忌惮。
然后，他吐出了一个连凰曦月都感到无比陌生的，禁忌的词汇。
“……用以召唤某个沉睡于幽冥之下的……”
“‘旧日支配者’！”
“旧日支配者”？
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陌生的词汇，仿佛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魔力。
它穿透凰曦月的耳膜，在她的神魂深处响起的一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猛地从她灵魂最深处，毫无征兆地窜了出来！
那不是基于力量强弱的威胁福
她身为半步渡劫，万妖之帝，自信这世间能稳胜她的人屈指可数。
但这股寒意，却完全不同！
它与力量无关。
它更加古老，更加根源，更加禁忌！
仿佛来自于世界诞生之前，来自于所有已知法则之外，来自于一片混沌与疯狂的未知深渊！
那是一种……生命层次被彻底碾压的，源自本能的……大恐怖！
凰曦月那双颠倒众生的凤眸，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微微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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