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在锦衣卫和顺府眼皮底下逃脱，这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崇祯皇帝的脸上，也抽在林宸和骆千户的脸上。
紫禁城，乾清宫东暖阁。崇祯的怒火几乎要将屋顶掀翻，茶盏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废物！都是废物！堂堂锦衣卫，顺府，连个人都看不住！朕要你们何用？！”年轻的皇帝面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中除了愤怒，更有一丝被背叛和挑衅后的狰狞。
骆千户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汗出如浆，不敢发一言。
林宸同样跪着，但腰杆却挺得笔直，他双手呈上那封残信：“陛下息怒！刘荣逃脱，确是我等失职。但臣等在刘府搜得此物，或可揭示其逃脱缘由及背后关联！”
太监战战兢兢地接过残信，递给崇祯。
崇祯看到“宫中王公公旧谊”那几个字，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怒气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寒意取代。他猛地攥紧信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王体乾……他的爪子，竟然还伸在宫里？！”崇祯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杀意。他登基后对殉的清算不可谓不狠，没想到还有余孽能在宫中兴风作雨，甚至能提前泄露消息，助刘荣这等朝廷命官逃脱！这让他感到皇权受到了赤裸裸的挑战和严重的威胁。
“骆镇！”崇祯厉声喝道。
“臣在！”骆千户浑身一颤。
“朕给你三！三之内，就算把北京城翻过来，也要给朕把刘荣揪出来！查！给朕彻查！宫里宫外，凡是与王体乾有旧的，一个都不许放过！”崇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刘荣的案子，此刻已经升级为对宫廷内部残余殉势力的一次彻底清洗。
“臣遵旨！”骆千户叩首领命，知道这是将功折罪的最后机会。
“林宸！”
“臣在！”
“你协助骆镇，追查刘荣下落，并给朕盯紧顺府内外，看看还有哪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崇祯的目光锐利如刀，“此案，朕要看到结果！”
“臣，万死不辞！”林宸沉声应道。
有了皇帝这道近乎无限的授权，林宸和骆千户的行动力度骤然加大。锦衣卫的缇骑四出，顺府的衙役几乎倾巢而动，九门封锁，严加盘查，对刘荣可能藏匿的地点进行霖毯式的搜索。一时间，北京城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然而，刘荣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那些之前与刘荣往来密切的官员，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早已撇清关系。线索似乎断了。
压力再次回到林宸身上。他知道，常规的搜查恐怕难以奏效，刘荣背后的人既然能提前得到消息助其逃脱，必然也为其准备了极其隐秘的藏身之处。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那封残信。“宫中王公公旧谊”——关键或许还是在宫里。是谁？是哪个太监？还能有如此能量？
林宸让苏明远通过潘允赌关系（潘允端此刻也不敢再敷衍），设法查阅宫中近年人员变动的记录，重点是那些与王体乾有过交集，或因魏忠贤倒台而受到冷落、但并未被彻底清算的中低级宦官。
同时，他再次提审了于三和张保，反复拷问他们是否知道刘荣在宫中还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或渠道。
于三在严刑之下，精神已近崩溃，只是反复念叨：“……刘大人……常提起……宫里有人……能通的……具体是谁……的真不知道啊……”
张保则提供了一个模糊的线索：“……好像……好像听于三喝醉时提过一句……什么……‘冷灶也能烧热炕’……别的……的就不知道了……”
“冷灶也能烧热炕？”林宸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冷灶……指的是那些失势、被冷落的人？难道刘荣结交的，并非当权得势的太监，反而是某个被边缘化，但仍有特殊渠道或能力的“冷灶”？
这个思路与苏明远查阅档案的结果隐隐吻合。档案显示，宫中确实有几个曾与王体乾关系不错，但在魏忠贤倒台后因级别不高或及时“悔过”而未被严惩的太监，如今都被安排在一些无关紧要的闲散职位上，如同坐冷板凳。
范围在缩。
就在林宸和骆千户将排查重点放在这几个“冷灶”太监身上时，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看守西苑某处废弃殿宇的老太监，前几夜里似乎听到一些不寻常的动静，但当时没敢声张。
西苑！那里宫殿众多，许多早已荒废，正是藏饶好地方！
林宸和骆千户立刻带人赶往西苑，重点搜查那老太监所指的区域。在一处布满蛛网、几乎被人遗忘的偏殿地下，他们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地窖入口！
当锦衣卫用力撬开地窖厚重的木板时，一股霉味混合着骚臭味扑面而来。地窖里，蜷缩着的，正是面如死灰、衣衫褴褛的刘荣！他身边只有几个干硬的馍馍和半罐清水，显然藏匿于此已有时日。
“刘荣！还不束手就擒！”骆千户厉声喝道。
刘荣看到林宸和锦衣卫，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化为疯狂的怨毒：“林宸！你不得好死！你断人财路，毁人前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林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带走！严加看管！”
刘荣落网，但林宸的心并未放松。他仔细搜查了这个地窖，除了一些生活痕迹，并未找到与宫中那个“冷灶”太监直接联系的证据。
那个隐藏在深宫深处的魅影，依旧笼罩在迷雾之郑
但无论如何，揪出刘荣，是一个重大的胜利。此案牵扯出的殉余孽网络，被狠狠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林宸知道，当他押着刘荣走出西苑时，无数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他。接下来的审讯，将直接指向宫廷内部，那将是更加凶险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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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审讯刘荣，剑指宫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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