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日一早，苏锦就兴冲冲地来到了库房。她今特意穿了一件干净的蓝色袄，把辫子扎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像个的审计员。
陆在行已经在库房等着了，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既有对昨“人情单”事件的尴尬，又有对今工作的认真。
“苏姑娘，”陆在行主动打招呼，“将军您要核查库房账目？”
苏锦用力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本子：“对呀！陆伯伯，我们今要做'全面盘点'！”
陆在行看了看她的本子，有些好奇：“全面盘点？”
苏锦立刻变成了老师的模样，认真地解释：“就是把账面数量和实际库存进行对比，看看有没有差异。”
她掰着手指头：“账面上有多少，实际库房里有多少，两个数字应该是一样的。如果不一样，就明有问题。”
陆在行点点头：“这个道理我懂。那我们从哪里开始？”
苏锦翻开本子，指着第一页：“我昨晚上已经整理了一个'重点核查清单'。”
她指着清单上的项目：“首先核查那些缺少收据联的物品，然后是高价值物品，最后是易损耗物品。”
陆在行看了看清单，赞许地点头：“安排得很合理。那我们先从哪一项开始？”
苏锦眨了眨大眼睛：“先从丝绸开始吧！昨陆伯伯提到的那匹丝绸，正好在重点核查清单上。”
陆在行听到这话，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点头：“好，我们去丝绸区。”
两人来到库房的丝绸存放区，苏锦拿出账本，认真地查看记录。
“账面显示，”苏锦指着账本，“上等蜀锦应该有十二匹，中等丝绸二十八匹，普通绸缎四十五匹。”
陆在行开始清点实际库存：“上等蜀锦...一、二、三...咦？”
他数了两遍，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苏姑娘，上等蜀锦只有十匹，少了两匹。”
苏锦立刻在本子上记录：“上等蜀锦，账面12匹，实际10匹，短缺2匹。”
她继续问：“中等丝绸呢？”
陆在行仔细清点：“中等丝绸...二十六匹，也少了两匹。”
苏锦的眉毛皱了起来：“普通绸缎呢？”
“普通绸缎...四十二匹，少了三匹。”陆在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苏锦在本子上认真记录，然后抬起脑袋：“陆伯伯，仅仅丝绸类就短缺了七匹，按市价计算，价值超过一百两银子呢！”
陆在行擦了擦额头的汗：“这...这怎么会少这么多？”
苏锦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们继续查其他物品，看看是不是普遍现象。”
接下来，两人又核查了茶叶、香料、瓷器等高价值物品，结果发现几乎每一类都有不同程度的短缺。
苏锦在本子上画了一个表格，认真地记录着每一项的短缺情况。不知不觉中，她的记录越来越详细，甚至开始画起了示意图。
“陆伯伯，您看，”苏锦把本子递给陆在行，“我画了一个'缺口示意图'。”
陆在行接过本子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苏锦画的示意图确实很形象：每种物品都用方块表示，缺失的部分用叉号标出，看起来就像人书一样。
“苏姑娘，您这画得真有意思，”陆在行指着图上的方块，“这个是丝绸，这个是茶叶，这个是瓷器...”
苏锦脸红了红：“我...我不太会画画，只能这样表示了。”
陆在行摇摇头：“不，这样很好。一目了然，比单纯的数字更直观。”
苏锦听了，高胸跳了起来：“真的吗？那我继续画！”
她又在本子上画了几个图，把各种物品的短缺情况都用图标表示出来。
正在这时，萧廷走了进来，看到苏锦在认真地画图，好奇地问：“苏锦，你在画什么？”
苏锦立刻蹦到萧廷面前，把本子递给他：“将军哥哥，我画了'缺口示意图'！”
萧廷接过本子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个图画得很好，能清楚地看出问题的严重程度。”
苏锦得意地：“我发现，用图表比用数字更容易发现规律呢！”
萧廷仔细看了看图表，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确实有规律。这些短缺的物品，都是高价值、易变现的。”
苏锦用力点头：“对呀！而且我还发现，这些物品的出库记录都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萧廷立刻问道。
苏锦翻开账本，指着其中几页：“这些物品的出库，经手人都是张砚。”
萧廷和陆在行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陆在行有些不敢相信：“张砚？他在府里做事十几年了，一直很老实啊。”
苏锦认真地：“陆伯伯，我们不能凭印象判断，要看证据。”
她翻开本子，指着记录：“根据我的统计，张砚经手的出库物品，短缺率高达15%。而其他人经手的，短缺率只有2%左右。”
萧廷听了，眉头皱得更紧：“15%？这个比例太高了。”
苏锦继续：“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时间规律。”
她指着另一页记录：“这些短缺主要集中在每月的月底，正好是张砚值夜班的时候。”
陆在行听了，脸色变得铁青：“这...这明什么？”
苏锦脸蛋变得严肃起来：“明很可能存在'串货'行为。”
“串货？”陆在行有些不明白。
苏锦解释道：“就是把府里的物品私自拿出去卖，然后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
萧廷点点头：“这种行为在商界很常见，没想到府里也会出现。”
苏锦继续分析：“而且，张砚选择的都是高价值、易变现的物品，明他很有经验。”
她指着示意图：“您看，丝绸、茶叶、香料、瓷器，这些都是市场上的抢手货，很容易出手。”
陆在行听了，气得直跺脚：“这个张砚，我们这么信任他，他竟然做这种事！”
萧廷摆摆手：“先别急着下结论。虽然证据指向张砚，但我们还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苏锦立刻道：“将军哥哥得对！我们需要进行'抽查验证'。”
“抽查验证？”萧廷有些好奇。
苏锦认真地解释：“就是随机抽取一些物品，追踪它们的完整流向，看看是否真的流失了。”
她掰着手指头：“比如，我们可以找到某匹丝绸的采购记录、入库记录、出库记录，然后看看它现在在哪里。”
萧廷听了，赞许地点头：“这个方法很好。”
苏锦继续：“而且，我们还可以采用'盲查法'。”
“盲查法？”陆在行问道。
苏锦解释：“就是不告诉张砚我们要查什么，突然要求他拿出某件物品。如果他拿不出来，或者找借口推脱，就明有问题。”
萧廷听了，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苏锦，你这些方法都很专业。”
苏锦脸红了红：“我...我看过一些账房管理的书籍，学到了一些方法。”
萧廷想了想，道：“那我们就按你的方法，进行抽查验证。”
苏锦立刻兴奋起来：“好的！我已经准备了'抽查清单'。”
她翻开本子，指着其中一页：“我选了十件物品，涵盖不同类别、不同价值、不同时间。”
萧廷看了看清单，点点头：“选择得很合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苏锦用力点头：“好的！不过，我建议先从最可疑的那匹蜀锦开始。”
她指着记录：“这匹蜀锦价值二十两银子，出库记录显示是张砚在上个月月底经手的。”
萧廷点点头：“好，我们去找张砚。”
三人来到张砚的工作区域，张砚正在整理一些单据。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起来很老实，但眼神有些闪烁。
“张砚，”萧廷叫道，“过来一下。”
张砚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跑过来：“将军，您有什么吩咐？”
萧廷指着苏锦：“苏姑娘要核查一些物品，你配合一下。”
张砚看了看苏锦，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好的，将军。”
苏锦拿出本子，认真地：“张叔叔，请您帮我找一匹蜀锦，编号是SJ-127。”
张砚听到这个编号，脸色明显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SJ-127？我...我去找找。”
他转身走向丝绸存放区，但动作明显有些慌乱。过了一会儿，他回来：“苏姑娘，那匹蜀锦...可能放错地方了，我一时找不到。”
苏锦眨了眨大眼睛：“放错地方了？那您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它是什么时候吗？”
张砚支支吾吾地：“这个...这个我记不太清楚了。”
苏锦继续问：“那出库记录呢？您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出库的吗？”
张砚的脸色更加不自然：“出库？我...我需要查一下记录。”
萧廷看到张砚的反应，心中已经有了判断。他冷冷地：“张砚，你最好实话。”
张砚被萧廷的眼神吓到了，开始结结巴巴：“将军，我...我真的不记得了...”
苏锦这时候拿出账本，指着其中一页：“张叔叔，这里有您的签字，明您经手了这匹蜀锦的出库。”
张砚看到账本上的记录，脸色变得苍白：“这...这...”
萧廷冷声道：“张砚，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
张砚看到事情败露，终于承认了：“将军，我...我确实拿了一些东西...”
陆在行气得直跺脚：“张砚！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张砚跪了下来：“将军，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只是家里急需用钱...”
萧廷冷冷地看着他：“家里急需用钱，就可以偷府里的东西？”
苏锦这时候道：“张叔叔，您拿了多少东西？都卖给谁了？”
张砚哭丧着脸：“不...不多，就几匹丝绸，一些茶叶...都卖给城里的商贩了...”
苏锦立刻在本子上记录：“张叔叔，您能详细吗？这样我们好计算损失。”
张砚只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行为。原来，他从去年秋开始，陆续拿了府里的一些高价值物品去卖，总价值超过三百两银子。
苏锦听了，认真地在本子上记录着，还画了一个“串货流程图”，把张砚的作案手法清楚地表示出来。
萧廷看了苏锦的记录，对她的专业能力更加赞赏：“苏锦，你这次的调查工作做得很好。”
苏锦脸红了红：“谢谢将军哥哥夸奖！”
她顿了顿，又：“不过，这件事也提醒我们，需要建立更完善的'盘点制度'和'抽查机制'。”
萧廷点点头：“你得对。以后每个月都要进行定期盘点，每季度进行随机抽查。”
苏锦眼睛亮晶晶的：“而且，我们还可以建立'交叉验证'制度，让不同的人负责不同的环节，互相监督。”
萧廷听了，更加赞许：“这些建议都很好。你来负责制定新的库房管理制度吧。”
苏锦高胸跳了起来：“好的！我一定制定一套完善的制度！”
等处理完张砚的事情后，苏锦坐在账房里，认真地总结着这次调查的经验。
她相信，通过这次事件，将军府的库房管理会更加规范，类似的问题也不会再发生。
而最重要的是，她学会了用科学的方法进行调查分析，这对以后的工作很有帮助。
苏锦看着自己画的那些示意图，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画得像人书，但确实很有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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