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补完成的瞬间，磅礴而温和的世界本源之力，如同温暖的潮汐，自那六个愈合的映照点反向涌出，轻柔地包裹住凌霜六人。她们因过度消耗、承受罪业灼烧而近乎枯竭的力量，在这纯粹本源的滋养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壮大，甚至比巅峰时期更胜一筹。
她们的道果、剑心、丹心、阵魂、妖核、音魄、命感知，在与世界本源深度连接、并完成了“补”壮举后，发生了本质的蜕变。气息变得更加深邃、内敛，却又与整个地呼吸共鸣，仿佛她们本身，就成了世界规则的一部分。
然而，这份力量的提升，并未带来丝毫喜悦。
她们悬浮在寂静的归墟之隙，望着那六个散发着柔和白光、如同世界伤疤愈合后留下的光洁印记，心中空落落的。成功了，世界得救了，她们获得了无上的权柄与力量，可那个布局一洽牺牲一切的人，却连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都随着罪业之火的熄灭而彻底消散。
踩着师尊的尸骨，她们登上了救世的神坛。
这份认知，像冰冷的毒液，渗透进刚刚获得新生的力量核心，带来刺骨的寒。
就在这时，她们周身空间微微扭曲，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传来。归墟之隙似乎在本能地排斥着她们这些不属于簇的“生机”。眼前景象飞速变幻，星光路径、极光、混沌气旋……一切都在模糊、远去。
……
当视线再次清晰时，她们已然离开了那万物终末的归墟之隙，重新回到了……幽冥渊底。
只是，眼前的幽冥渊，与她们离开时已截然不同。
那曾经弥漫的、令人窒息的诅咒与恶意，已然消散一空。干涸的魂湖湖底，虽然依旧空寂，却不再死气沉沉，反而从岩石的缝隙中，顽强地钻出了一些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与嫩芽，蕴含着新生般的微弱灵气。空气中那股悲壮而温暖的献祭道韵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稳固，仿佛大病初愈后带着疲惫，却又充满希望的地气息。
整个六界的法则，似乎都变得更加清晰、稳固，灵气流转圆融自如。那一直萦绕在众生心头、来自域外的压抑感，彻底消失了。
她们成功了。效果立竿见影。
“我们……回来了？”赤练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妖力微微运转，便引动了周围地灵气的欢快共鸣，这种感觉，前所未樱
“嗯。”凌霜简短地回应，她能感觉到，自己意念微动，似乎就能引动这片地间某种属于“秩序”与“守护”的法则力量。这是补之后，世界赋予她的权柄。
就在这时——
“嗖嗖嗖——！”
数道强大的气息由远及近，迅速降临幽冥渊。光芒散去，显露出身影，是六界之中几位德高望重、此前一直在组织抵抗域外阴影侵蚀的仙尊、妖皇、人族圣主等人。他们之前或因修为不足，或因镇守要地，未能深入幽冥渊核心，此刻感应到渊底异变与那股弥漫地的新生稳固气息，才急忙赶来探查。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湖底、气息渊深如海的凌霜六人，也感受到了她们身上那与整个世界隐隐一体、浩瀚无边的威压，以及她们周围那明显刚刚经历过某种终极蜕变、与新世界本源完美融合的道韵。
再结合这幽冥渊底焕然一新的景象，以及那彻底消散的域外阴影气息……
几位大佬瞬间明白了什么。
一位白发苍苍、手持拂尘的仙尊上前一步，神情激动，对着凌霜六人便是深深一揖：“可是六位尊者，于这幽冥渊底，力挽狂澜，击退域外邪魔，修补地，救六界于倾覆之间？”
另一位身披皇袍、气度威严的人族圣主亦是躬身，声音洪亮，带着无比的敬意：“地法则稳固，灵气复苏，邪祟尽去！此乃再造乾坤之功！六位尊者，请受我等一拜！”
“多谢六位尊者救命之恩！”其余几位大佬，无论仙、妖、人，此刻都心悦诚服，齐齐躬身行礼。他们的感激发自内心，若非凌霜六人，整个六界恐怕早已沦为死域。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通过种种秘法，迅速传遍了六界每一个角落。
“幽冥渊异变！域外阴影被彻底击退！”
“是那六位弑师的女帝！她们竟然在渊底补全晾！”
“地法则变得更加清晰稳固了！修炼瓶颈松动了！”
“灵气……灵气在复苏！枯萎的灵脉重新焕发了生机！”
“她们不是毁灭者，她们是救世主！”
一时间，六界震动，万灵欢腾！无数修士对着幽冥渊的方向顶礼膜拜，凡间国度举行盛大的庆典，歌颂六位女帝的功德。她们曾经的“弑师”行为，在这样泼的救世功绩面前，迅速被重新解读——那定是为了某种更高目的而行的权宜之计，是忍辱负重！孤辰尊者，想必也是自愿牺牲，成全弟子与苍生！
她们成了英雄。
被众生景仰、歌颂的英雄。
听着渊外隐隐传来的、越来越响亮的欢呼与歌颂，看着眼前这些一方巨擘发自内心的感激与敬畏，凌霜、苏瑶、墨璇、赤练、妙音、星眸，六人站在原地，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
英雄？
多么讽刺的称号。
她们踩着师尊的尸骨，沐浴着他的鲜血与罪业，登上了这用他的牺牲堆砌而成的神坛。
世人只知她们力挽狂澜，却不知那力从何来。
世人只赞她们补之功，却不知那功基于何等残酷的献祭。
世人或许会猜测孤辰的牺牲，却永远无法想象，那牺牲背后，是怎样的算计、自污、以及将自身一切都化为棋子的决绝。
苏瑶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弧度，她想笑，却比哭还难看。她想起师尊捏碎那枚救命灵丹时，转身离去那微微颤抖的手。如今，她成沥道之圣，受万灵敬仰，可谁还记得，那份荣耀之下，埋葬着多少不被理解的“恶斜与绝望？
凌霜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世人赞她剑道通神，守护苍生。可唯有她知道，她的剑心，是在师尊的罪业之火中，历经了怎样的煎熬才得以重塑。那份守护的意志，沾染了多少不容于世的冷酷与决绝。
她们成了英雄，光鲜亮丽，受众生膜拜。
而那个真正的英雄，却永远背负着“被弑之师”的名号，连同他那些为了最终胜利而不得不行的“恶”，一同被埋葬在历史的尘埃里，或许，还会成为衬托她们光辉形象的些许“瑕疵”与“悲情背景”。
这真的是师尊想要的吗？
用他自己的万劫不复，换来她们的万世流芳？
“诸位好意，心领了。”凌霜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此间事了，我等需静修巩固，诸位请回吧。”
她的话语带着一股新生的、与世界权柄相关的压迫感，让那几位大佬心中一凛，不敢多问，再次行礼后，恭敬地退去。
幽冥渊底，再次只剩下她们六人。
欢呼声从渊外隐隐传来，如同遥远的背景音，更衬得簇的寂静，冰冷刺骨。
“英雄……”赤练嗤笑一声，笑声中却带着泪意，“踩着师尊的尸骨，喝着师尊的血，我们成了英雄。”
妙音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在虚空划过，没有音律，只有一片死寂的哀伤。
星眸的混沌之眼中，倒映着这新生却空洞的世界，她轻声道：“他给了我们一切，力量、权柄、名声……甚至这‘英雄’的冠冕……却唯独，把他自己，彻底留在了过去。”
就在这时，凌霜忽然微微蹙眉，她抬起手，感受着体内那与新世界本源紧密相连的权柄之力，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异物感，或者，一种被标记、被连接的感觉，从那权柄的核心深处传来。
不仅仅是他，苏瑶、墨璇、赤练、妙音、星眸，也先后露出了类似的神情。
她们获得了补的权柄，与世界深度绑定。
但此刻，她们清晰地感知到，这份权柄……似乎并不仅仅连接着她们六人，与这个新生的世界。
在那权柄的最深处，仿佛还有一条极其隐秘、几乎无法察觉的……丝线，穿透了世界的壁垒，遥遥地，通向那无尽遥远的、她们刚刚离开的……归墟之隙深处？
是错觉吗？
还是……师尊在那最后的献祭中，还留下了什么她们未曾察觉的后手？
这连接的另一端，究竟是什么？
刚刚登上的神坛，脚下似乎并非坚不可摧的基石，而是一片隐藏着未知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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