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爬上黑风岭的山脊时，蚀心潭的黑雾已浓如墨汁。
牛羊的尸体在潭边堆成山，鲜血汇成细流，争先恐后地往潭中央涌，与那团黑雾交融，泛起妖异的红。
墨屠站在最靠近黑雾的位置，怀里的骨源碎骨烫得像团火。
逼得他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按住衣襟。
血婆子握着四张血祭符，符纸边缘已被潭边的瘴气熏得发黑。
秃鹫把最后一袋“好东西”——几颗新鲜的人头——扔进潭里。
溅起的血珠落在他脸上，他竟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出满足的喟叹。
疯刀则在一旁绕着圈，手里的短刀舞得飞快。
嘴里反复喊着“杀”字，眼神比月色更疯。
“时辰到了。”血婆子突然开口，声音压过了疯刀的叫喊。
她举起血祭符，对着圆月，“割手。”
墨屠没犹豫，锈铁剑在掌心划开道深口，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秃鹫和疯刀也依样画葫芦，只是疯刀割得太急。
差点把手指剁下来，疼得他嗷嗷叫，眼里却更亮了。
四饶血滴在血祭符上，瞬间被符文吸收。
黄纸“腾”地燃起暗绿色的火焰，却烧不毁符纸。
反而让上面的符文越发清晰，像一条条扭动的血蛇。
“贴上去！”血婆子低喝一声，率先将符纸按在潭边的封印石上。
那石头黑得发亮，上面刻着上古符咒，此刻正发出微弱的金光。
与符纸上的暗绿火焰对峙。
墨屠、秃鹫、疯刀紧随其后，将血祭符一一贴好。
四张符纸形成个诡异的阵，暗绿火焰连成一片。
竟开始吞噬封印石上的金光。
“把碎骨扔进去！”血婆子的声音带着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
墨屠掏出那半块骨源碎骨，指尖刚触到它，就被烫得缩回手。
碎骨上的暗青符号已亮得刺眼，仿佛有生命般跳动。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碎骨掷向潭中央的黑雾。
碎骨刚入黑雾，就传来一声震耳的嘶鸣。
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潭底苏醒。
黑雾剧烈翻滚，竟凝成只巨大的鬼爪，狠狠拍在封印石上！
“咔嚓！”
封印石上的金光应声碎裂。
血祭符上的暗绿火焰瞬间暴涨，将整个潭边都染成绿色。
潭底传来更清晰的嘶吼，带着无尽的暴戾和贪婪。
听得人头皮发麻。
“成了……成了！”血婆子仰起头，对着圆月狂笑。
“恶魔出来了！土城的人，准备受死吧！”
疯刀也跟着狂笑，举着短刀往潭边冲。
像是要跳进黑雾里：“杀！一起杀！”
“拦住他！”墨屠眼疾手快，一把将疯刀拽了回来。
潭底的嘶吼越来越近，黑雾里隐约露出猩红的眼睛。
那股戾气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他喘不过气。
“现在出去就是送死！”墨屠喘着气，“等它毁了土城，有的是血食给它！”
秃鹫也吓得后退几步，攥着腰间的麻袋：“对……对！让它先去土城……咱们跟着捡便宜！”
就在这时，黑雾突然裂开道缝。
缝里伸出无数只细如发丝的黑爪，瞬间缠住了离潭边最近的一头死牛。
那牛尸连骨头带肉，竟被瞬间拖进黑雾，连点血沫都没剩下。
紧接着，是第二头，第三头……
潭边的牛羊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它饿了……”血婆子舔了舔嘴唇，毒眼里满是兴奋。
“它在积蓄力量……很快就能冲破封印，去土城了……”
墨屠望着那道不断扩大的裂缝，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安。
这深渊恶魔的力量，似乎比传中更可怕。
血婆子的“没有咱们帮忙冲不出来”，真的可信吗？
他正想开口，却见血祭符上的暗绿火焰突然开始减弱。
封印石上竟重新泛起金光，虽然微弱，却在一点点逼退火焰。
“怎么回事？”秃鹫惊叫起来，“符纸要失效了？”
血婆子脸色骤变，伸手去摸符纸。
刚触到就被烫得缩回手：“不好！这封印比我想的强！咱们的心头血不够！”
潭底的嘶吼变得愤怒，黑雾疯狂撞击着裂缝，却始终无法彻底冲破。
碎骨的邪气在黑雾里渐渐消散，那股吸引恶魔的力量正在减弱。
“得再加血！”血婆子猛地看向秃鹫和疯刀，毒眼发亮。
“你们两个，再放些血！”
秃鹫吓得连连后退：“不行！再放就真没命了！”
疯刀却突然挣脱墨屠的手，举着短刀划破自己的手腕。
鲜血往封印石上洒：“放！放血！杀土城的人！”
他的血刚触到符纸，暗绿火焰果然亮了些。
但很快又弱下去。
疯刀的脸色越来越白，脚步都站不稳了。
“不够……还不够……”血婆子的眼神越来越疯狂。
突然转向墨屠，“你！把你的血也加上！”
墨屠皱眉：“我的血刚用过……”
“你的血里有骨源的邪气！比我们的管用！”
血婆子突然扑了过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毒针。
狠狠刺向墨屠的胳膊，“逼出来！把你的血逼出来！”
墨屠猝不及防，被毒针刺郑
只觉得胳膊一麻，一股邪力竟真的顺着血脉往上涌。
逼得他体内的血往伤口处聚。
他又惊又怒，挥剑砍向血婆子：“你疯了！”
血婆子灵活躲开，尖笑道：“为了报仇，疯了又何妨？！”
就在两人缠斗时，潭底的嘶吼突然变得凄厉。
黑雾里的猩红眼睛渐渐黯淡，那道裂缝竟开始缩！
“不——！”血婆子发出绝望的尖剑
不顾一切地往潭边冲，想跳进黑雾里。
墨屠一把拉住她，却见她突然转头。
毒眼里闪过决绝，竟主动将手伸进黑雾！
“啊——！”
一声惨嚎响彻山谷。
血婆子的手臂瞬间被黑雾里的黑爪绞碎。
暗绿色的血溅了墨屠一脸。
但她像是感觉不到疼，反而用尽最后力气。
将腰间的竹筒掷向黑雾：“血蜈！去！引它出来！”
竹筒在黑雾中炸开，无数血蜈涌出。
像道血箭钻进裂缝。
潭底传来一声更剧烈的嘶吼。
裂缝猛地扩大，一股难以形容的戾气冲而起。
竟将圆月都染成了暗红色！
“成了……”血婆子的身体软软倒下。
眼睛却死死盯着裂缝，嘴角带着诡异的笑。
“我的孩儿……娘……做到了……”
墨屠看着她断腕处涌出的暗绿血液，突然明白。
血婆子根本不是人，她早就被血蜈寄生。
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
潭底的裂缝已扩大到丈宽，黑雾里隐约露出巨大的身躯。
鳞片在暗红月色下闪着冷光。
秃鹫吓得瘫倒在地。
疯刀却兴奋地尖叫着，举着短刀往裂缝冲。
瞬间被一股戾气撕成碎片。
墨屠转身就跑。
他知道，自己引来了不该引的东西。
这东西一旦出渊，别土城，整个黑风岭，甚至更远的地方。
都将化为炼狱。
身后，深渊恶魔的嘶吼震得山摇地动。
黑雾如潮水般涌出，吞噬着一牵
墨屠不敢回头，只拼命往土城的方向跑。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或许是想亲眼看到土城覆灭。
或许……是想提醒林萧他们。
夜风里，除了恶魔的嘶吼。
似乎还夹杂着土城方向的钟声，急促而响亮。
像是在发出最后的警报。
圆月彻底被染成血色。
照亮了黑风岭通往土城的路。
也照亮了墨屠脸上交织的疯狂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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