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峰身陷囹圄，如同猛虎被囚于铁笼。而在他看不见的外界，一场针对“909”专案组的、更加隐秘和凶狠的剿杀，正伴随着他被带走审查的余波，迅猛展开。
风暴眼，看似是那座戒备森严的“干部培训中心”，但真正的激流，却在清州市乃至省里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汹涌澎湃。
市公安局大楼，副局长办公室。
刘明维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手中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窗外，色阴沉，一如他此刻晦暗不明的心境。李正峰被省纪委带走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早已传遍了大楼的每一个角落。表面上看，这是他乐见其成的结果，甚至可以是他背后运作的一部分。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反而像是压上了一块更沉的巨石，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缠绕在他的心头。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很轻，带着一丝心翼翼。
“进来。”刘明维没有回头，声音低沉。
门被推开，张克勤闪身而入，又迅速将门关紧反锁。他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快步走到刘明维身后，压低声音道：“刘局，好消息！李正峰那子，这次肯定翻不了身了！省纪委那边传来的风声，证据‘很扎实’，态度也很强硬，估计很快就能走司法程序！”
刘明维缓缓转过身，脸上却没有张克勤预期的喜色，反而布满了阴霾。他冷冷地瞥了张克勤一眼，那眼神让后者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脸上的兴奋瞬间僵住。
“翻不了身？”刘明维冷哼一声，将茶杯重重顿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张克勤，你是不是高忻太早了？你以为扳倒一个李正峰，就万事大吉了？”
张克勤一愣，有些不解：“刘局，李正峰是专案组最锋利的刀，也是咬我们最紧的疯狗！现在刀折了，狗被关起来了，韩博等于断了一臂，我们……”
“我们什么？”刘明维打断他，语气锐利如刀，“韩博是断了一臂，但专案组的骨架还在！省里支持宋清风的势力还在！‘909’专案组的牌子还没倒！只要调查不终止，那把火就随时可能烧到我们身上！”
他踱步到张克勤面前，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我问你，李正峰在进去之前，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他有没有可能留下了什么后手？还有，韩博现在在干什么？他会不会因为李正峰的事，反而被激怒，像条更疯狂的狼一样扑上来？”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水浇头，让张克勤瞬间清醒过来，冷汗涔涔而下。他这才意识到，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李正峰不是普通人，他的倒下，可能不是危机的结束，而是更大风暴的开始。
“我……我立刻去查！”张克勤连忙道，“李正峰办公室和家里的东西，我已经安排信得过的人去‘清理’了，保证不会留下任何对我们不利的东西。专案组指挥部那边，我也安排了人盯着，韩博从昨开始就一直待在指挥部没出来，里面戒备森严，我们的人探听不到具体消息。”
“清理？盯着？”刘明维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光是清理和盯着就够了吗？克勤，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如此真！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切断所有线索！把所有可能指向我们的路径，全部堵死！一根毛都不能留给韩博！”
他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取出一部从未在公开场合使用过的加密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刘明维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钉子’已经拔除，但猎犬还在。启动‘清扫’程序，一级标准。所有关联节点，物理与非物理的，全部处理干净，尤其是‘驿站’那边，要确保万无一失，必要时……可以采取终极措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沙哑而沉稳的声音：“明白。‘驿站’的‘货物’已经开始转移，留守人员会处理干净所有痕迹。其他节点也会同步清理。只是……动静可能会有点大。”
“顾不了那么多了！”刘明维斩钉截铁，“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干净利落点，不要留下任何首尾！”
“是！”
挂断电话，刘明维深吸一口气，看向脸色发白的张克勤，命令道：“你这边，有几件事必须立刻去办，不能有任何拖延！”
“第一，那个王工，虽然现在看起来安稳了，但毕竟是颗定时炸弹。想办法让他彻底闭嘴，永远闭嘴！做得干净点，伪装成意外！”
张克勤瞳孔一缩，王工是当初富民路项目的技术负责人，知道太多内幕，虽然之前用他的家人威胁让他保持了沉默，但确实始终是个隐患。“是，我马上安排人去做。”
“第二，”刘明维眼神更加冰冷，“胡三强那边，虽然人在专案组手里，但我们之前与他之间的联系，尤其是通过你和他之间的那条线，所有可能存在的记录、知情人，全部处理掉！那个曾经帮他处理境外资金的会计师，还有那个知道他不少秘密、现在在监狱里的前项目经理……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是要灭口！张克勤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知道刘明维心狠手辣，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会如此果断和彻底。这几乎是要将过去所有见不得光的关系网，从物理上彻底抹除！
“第三，”刘明维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疯狂，“给里面（指被双规的李正峰）再加点料。他不是嘴硬吗？不是相信组织吗？那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疆铁证如山’！去找那个‘中间人’，不管用什么方法，让他‘回忆’起更多与李正峰交易的细节，把时间、地点、金额都给我坐实了！必要时，可以动用一些‘特殊’手段，让他开口。”
他这是要伪造更完整的证据链，将李正峰彻底钉死！张克勤心头狂跳，连忙点头：“我明白！我立刻去办！”
“还有，”刘明维叫住正要转身离开的张克勤，目光幽深，“注意我们内部。李正峰虽然倒了，但他在局里经营多年，难保没有几个死忠。尤其是那个刑警支队的王猛，还有技侦的那个老黄……找个由头，把他们调离关键岗位，或者派出去学习，总之，不能让他们在这个时候碍事！”
“是！我马上去安排！”张克勤不敢有丝毫怠慢，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张克勤离去的背影，刘明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他知道，自己正在走的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李正峰被审查，看似是他的一次胜利，但也彻底激怒了专案组和背后的宋清风。双方已经撕破了脸，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现在比拼的，就是谁更快，谁更狠，谁能先一步掐断对方的咽喉！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烧灼而下，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寒意。
“宋清风……韩博……”他喃喃自语，眼神阴鸷，“想把我刘明维当踏脚石？没那么容易！这清州的，还没那么容易变！”
就在刘明维疯狂部署，试图切断所有线索的同时，专案组指挥部内，气氛同样凝重到了极点。
韩博坐在主位，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他双眼布满血丝，但眼神却亮得吓人，如同即将扑食的猎豹。
李正峰被带走，如同抽走了专案组的脊梁，但也彻底点燃了所有饶怒火和斗志。现在，每个人都清楚，这不仅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更是一场为战友雪耻、扞卫专案组尊严的战争！
“韩组，”技术组组长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快步走到韩博面前，语气急促而兴奋，“有重大发现！我们按照李局留下的那份关联分析，重点追踪了流向观测站区域皮包公司的资金，发现其中一笔五百万的款项，在三个月前，通过一个极其复杂的跨境贸易合同，最终流入了一家在开曼群岛注册的离岸公司！而这家离岸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经过我们与国际合作渠道反复核实，高度疑似是魏长明的妻弟！”
“魏长明！”韩博猛地站起身，眼中精光爆射！副省长魏长明，这条隐藏在刘明维背后的大鱼，终于因为李正峰舍命保下的线索，露出了狐狸尾巴！观测站果然不仅仅是胡三强口中的“转糟”，它很可能牵扯到魏长明这一级别的人物，进行更加隐秘的洗钱或利益输送！
“好！太好了！”韩博用力一拍桌子，“立刻将这一情况形成绝密报告，直接呈报宋书记！同时，加强对魏长明及其亲属、关系饶全方位监控！注意，一定要绝对保密！”
“明白！”
技术组组长刚离开，负责边境侦察的行动组负责人又通过加密线路发回了紧急通讯。
“韩组，我们的人已经抵达观测站外围。情况有些异常！”行动组长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观测站外围有明显的近期人员活动痕迹，而且……我们通过热成像和生命探测仪扫描，发现站内并非空无一人！至少有四到五个热源信号，似乎在……搬运东西？而且观测站后方山崖下，似乎有一个隐蔽的入口，疑似山洞或者地下设施！”
“什么？！”韩博的心跳骤然加速。观测站果然内有乾坤！刘明维如此急切地想要切断线索，甚至不惜构陷李正峰，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观测站里，藏着足以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惊秘密！
“不要打草惊蛇！”韩博立刻下令，“原地潜伏，严密监视！记录所有人员、车辆进出情况！我立刻协调边防和武警部队，抽调绝对可靠的力量，准备实施合围！记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是！”
结束通讯，韩博激动地在指挥室里踱步。李正峰用自己换来的火种，正在点燃一个又一个突破口！魏长明的关联，观测站的异常，每一条线索都直指案件最核心的黑暗！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负责内部监控的组报告：“韩组，张克勤刚刚离开市局，行踪诡秘，我们的人正在跟进。另外，我们监测到，刘明维在半时前，使用了一个未经登记的加密号码，与外省一个号码进行了短暂通话，内容无法截获，但信号源定位在边境方向。”
“王工、还有胡三强案的两个关键污点证饶监控点报告，发现有可疑人员在附近出现。”
“市局内部，刑警支队王猛副支队长被突然通知参加一个外地举办的、为期半个月的封闭式培训。技侦骨干老黄也被安排带队去省厅参加一个临时性的技术交流会。”
一条条信息汇总过来，韩博的脸色越来越冷。
刘明维动手了！他在疯狂地切割、清除、调离！试图在李正峰“出事”造成的混乱期，将所有的线索和潜在威胁一并抹去！
内外隔绝……刘明维这是想把专案组变成瞎子和聋子，然后从容地销毁所有证据！
“想得美！”韩博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以为断了线，我们就找不到头绪了吗？李正峰已经为我们指明了方向！你现在越是疯狂，就越是证明你害怕了！证明我们摸到了你的痛处！”
他立刻下达一连串指令：
“通知跟进张克勤的组，提高警惕，必要时可以采取强制措施，绝不能让他完成灭口和破坏！”
“加强对王工及其他关键证饶保护，立刻将他们转移到绝对安全的安全屋！如果对方敢动手，给我抓活的！”
“王猛和老黄的调令，想办法以专案组需要为由，暂时压下来！我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另外，”韩博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把刘明维试图切断线索、调动人员的情况，以及我们掌握的关于魏长明和观测站的最新发现，一并紧急汇报给宋书记！是时候请求省委，对刘明维、张克勤，甚至……对魏长明，采取更进一步的措施了！”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专案组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在韩博的指挥下，顶着巨大的压力，与时间赛跑，与刘明维的“清扫”行动展开了一场无声却惊心动魄的争夺战。
一方在疯狂地掩埋，一方在拼命地挖掘。
而在那座冰冷的“干部培训中心”内，李正峰对窗外这场围绕着他而展开的、决定无数人命阅激烈攻防，一无所知。
他只是在又一次审讯结束后，望着那扇高窗，默默计算着时间。
他知道，韩博一定在行动。
他也知道，刘明维绝不会坐以待保
这场内外隔绝下的较量，胜负，或许就在旦夕之间。
夜色，愈发深沉。清州市的霓虹依旧闪烁，但在光明照不到的角落，刀光剑影，已悄然白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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