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影那声低沉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垂死嗥叫，瞬间压过了厅内的喊杀与兵刃交击之声！一股肉眼可见的阴寒气流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离得最近的几名寨兵如同被无形重锤击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撞翻桌椅一片！
沈清羽首当其冲，只觉一股冰寒刺骨、充满毁灭意志的力量狠狠撞在背上，他本就强弩之末，此刻再遭重击，眼前一黑，鲜血狂喷，连同背上的凌无影一起向前乒！
“清羽！”冷凝霜回身欲救，却被洪魁双戟死死缠住。
凌无影摔落在地，却以一种极其僵硬诡异的姿态，手脚并用，猛地撑起了身体！他抬起头，双眼已然睁开，瞳孔不再是之前的浑浊或灰白，而是化为两潭深不见底的纯粹漆黑，没有一丝眼白，唯有最原始的暴戾与冰冷！脖颈处的青灰细线如同活过来的藤蔓，扭曲着爬满了他的半张脸颊，让他看起来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封元镇脉手”的禁制，在这股骤然爆发的恐怖力量冲击下，寸寸碎裂！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异响，漆黑的目光扫过厅内众人，最终定格在距离最近、正挣扎着想要爬起的沈清羽身上。在他那被煞气彻底淹没的感知里，所有活动的、带有生气的存在，都是需要撕碎的障碍！
他猛地探出手，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抓沈清羽的灵盖！这一爪若是抓实，沈清羽绝无生机！
“凌大哥！！”沈清羽看着那熟悉的脸上布满诡异纹路，眼中只剩纯粹的杀意，心中涌起的不仅是恐惧，更有无尽的悲恸与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清冷的剑光，如同划破暗夜的流星，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凌无影的手腕之上！
是冷凝霜！她不顾洪魁砸向后心的短戟，强行拧身回剑，施展出精妙绝伦的救急招式！
叮！
剑尖与手腕相交，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凌无影手腕一偏，爪风擦着沈清羽的耳畔掠过，将他身后一名试图偷袭的寨兵胸口抓出五个血窟窿！
但冷凝霜也因此付出了代价。洪魁的短戟重重砸在她的左肩胛骨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唔！”冷凝霜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身形踉跄前扑，但她借势旋身，长剑回扫，逼退趁机攻来的两名头目，死死护在沈清羽和再次陷入狂暴的凌无影身前。
“师姐！”沈清羽看到她肩胛处迅速洇出的血迹和那不自然的塌陷，目眦欲裂。
“无妨！”冷凝霜咬牙吐出两个字，目光却死死锁定在凌无影身上。她看得分明，凌无影此刻的状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可怕，煞气之浓郁，几乎凝成实质，那纯粹的漆黑眼眸，意味着他最后的人性可能已被彻底吞噬！
凌无影一击落空，发出愤怒的嘶吼，漆黑的目光转向伤了他的冷凝霜。他不再理会地上的沈清羽，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扑向冷凝霜！双掌齐出，掌风阴寒刺骨，带着腐蚀一切的毁灭气息！
冷凝霜强提内力，月华剑法施展到极致，剑光化作层层叠叠的光幕，守得滴水不漏。但凌无影的力量、速度都远超之前，招式更是毫无章法，全凭本能，偏偏威力奇大，每一掌都震得冷凝霜气血翻腾，左肩伤势剧痛钻心，剑势不由得一滞。
嗤！
一道阴寒掌风穿透剑网，擦过冷凝霜的右臂，衣袖瞬间碎裂，手臂上留下一道乌黑的印记，火辣辣地疼，并且一股阴寒之气顺着伤口急速向体内侵蚀！
“冷姑娘！”洪魁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更多的却是狠辣，他大吼道：“一起上！先拿下这个疯聊！死活不论！”
众寨兵头目见凌无影敌我不分，连自己人都杀，心中早已胆寒，但听到寨主命令，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围攻上来。
局面瞬间变得无比混乱。凌无影疯狂攻击冷凝霜，冷凝霜勉力支撑，还要应对洪魁和其他寨兵头目的偷袭，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沈清羽挣扎着想要起身相助，却因内外伤交加，浑身剧痛，一时竟难以聚力。
眼看冷凝霜在凌无影和洪魁等饶联手围攻下，剑光圈越来越，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血迹斑斑，形势岌岌可危——
就在冷凝霜即将被凌无影一掌印在胸口，洪魁双戟也即将砸落她后脑的刹那！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不再格挡凌无影那必杀的一掌，而是将全身残余内力尽数灌注于长剑之中，月华长剑发出一声悲鸣般的清越剑啸，剑身光华大放，化作一道凝聚了她全部精气神的惊世长虹，不是刺向凌无影，也不是攻向洪魁，而是——直刺凌无影那双漆黑眼眸之间的印堂穴！
同归于尽？不！
这是无相门秘传剑法中最为凶险的一式——“叩心问道”！并非杀招，而是以自身全部剑意与内力，直刺对方心神本源，是唤醒，亦是……最后的试探！若对方心神尚存一丝清明，或可借此冲击暂时挣脱煞气束缚；若心神已彻底沉沦，则施术者与被施术者，皆受重创！
她在赌！赌凌无影心底深处，那缕涅盘心火仍未完全熄灭！赌他们之间，那份同门之谊，能创造最后一丝奇迹！
剑光及体的瞬间，凌无影那漆黑如墨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印堂穴乃是人身要害，更是神庭所在！那凝聚了冷凝霜全部力量与意志的一剑，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入了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意识深处！
“呃啊——！！！”
凌无影发出一声凄厉至极、饱含痛苦的惨叫，前冲之势戛然而止！他双手猛地抱住头颅，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脸上的青灰纹路如同沸水般翻滚波动！那纯粹的漆黑眼眸中，竟硬生生被撕裂开一丝微不可察的、属于“凌无影”本饶痛苦与挣扎！
而冷凝霜，在长剑刺中凌无影印堂的瞬间，也被他那失控的护体煞气狠狠反震，长剑脱手飞出，人如断线风筝般向后摔去，重重砸在沈清羽身旁，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洪魁的双戟，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砸在了空处。
整个聚义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所有人都被这惨烈而诡异的一幕震慑，呆呆地看着抱头惨嚎、身上气息剧烈波动的凌无影，以及倒地不起、生死不知的冷凝霜。
沈清羽挣扎着爬到冷凝霜身边，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和不断咳出的鲜血，心如刀绞。
就在这时，寨外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急促的哨箭声响，紧接着是更加激烈的喊杀与兵刃碰撞声，似乎有外人正在强行攻寨！
洪魁脸色猛地一变：“怎么回事？！”
一名寨兵连滚爬爬地冲进大厅，满脸惊恐地喊道：“寨主！不好了！山下……山下来了好多黑衣人，武功高强，见人就杀！兄弟们快顶不住了！”
黑衣人？不是慕谷残云？还有另一股势力？
沈清羽心中猛地一沉，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他紧紧握住冷凝霜冰凉的手，看着不远处仍在痛苦挣扎的凌无影，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笼罩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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