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扫过警示牌，赫东看清了坑边那七个模糊人影的轮廓。他们的脖颈后都插着一根细长的银针，针尾在夜色中微微颤动。 “停车。”赫东按住关舒娴握方向盘的手。 轿车在距离坑边十多米处停下。程三喜突然捂住右耳，金色液体从指缝间涌出，滴落在车座套上。他痛苦地蜷缩身体，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 赫东迅速取出银针，刺入程三喜耳后穴位。金色液体流淌速度减缓，却在车内地板上汇成一个复杂的符号。 王瞎子推开车门，腰间铜铃无风自响。他面向万人坑方向，凹陷的眼窝似乎能看穿黑暗。“守阵灵体苏醒了。” 关舒娴检查怜匣，将蒙古短刀别在腰后。“现在怎么办？” 赫东解开手腕的布条，鹿骨手串的裂纹已经蔓延到臂皮肤。他推开车门，夜风裹挟着泥土和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 七个灵体同时转向赫东。他们的眼睛空洞无神，银针随着转头动作微微偏移。程三喜挣扎着下车，金色液体在地面流淌，与先前形成的符号连接成完整的萨满符文。 王瞎子甩出七枚铜钱。铜钱精准地钉入每个灵体眉心，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灵体动作停滞片刻，王瞎子却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黑血溅在枯草上。 “反噬……”王瞎子用袖口擦去嘴角血迹，“这些灵体与地脉相连。” 赫东感到手腕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裂纹正在向肘部延伸，皮肤下浮现青黑色纹路。他看向程三喜，金色液体已经覆盖了半个萨满符文。 关舒娴举枪瞄准最前方的灵体。“需要争取多少时间？” “子时之前必须完成封印。”赫东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他将鲜血喷在鹿骨手串上，白光从裂纹中迸发。 白光中浮现出祖父跳神的残影。那道虚影在万人坑边缘起舞，动作僵硬却充满力量。七个灵体开始颤抖，银针在脖颈后嗡嗡作响。 程三喜跪倒在地，金色液体如泉涌般注入萨满符文。符文亮起刺目光芒，与赫东手串的白光相互呼应。 “就是现在！”王瞎子强忍咳嗽喊道。 赫东向前迈步，每走一步都感到裂纹在皮肤上蔓延。祖父的残影与他重叠，手串发出的白光越来越强烈。 第一个灵体突然挣脱铜钱束缚，银针从脖颈后弹出。关舒娴扣动扳机，子弹穿过灵体胸口，却只留下一个迅速愈合的空洞。 赫东加快脚步，白光形成护罩挡住灵体的扑击。他看见灵体脖颈后的针孔正在渗出黑气，那些黑气在空中扭结成锁链形状。 程三喜发出嘶吼，金色液体形成的符文离地浮起，贴附在七个灵体表面。灵体动作变得迟缓，银针重新插回脖颈。 王瞎子又甩出七枚铜钱，这次铜钱嵌入灵体胸口。他咳出的黑血更多了，山羊皮袄前襟染上深色污渍。 赫东感到手串变得滚烫，裂纹已经蔓延到肩膀。祖父的残影逐渐淡去，白光开始减弱。 关舒娴换上新弹匣，连续射击阻碍灵体前进。子弹打在灵体身上发出金石相交之声，效果微乎其微。 程三喜突然站直身体，金色液体不再外流。他走向最近的那个灵体，伸手触碰对方脖颈后的银针。 “祖父……”程三喜轻声道。 那个灵体停止动作，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程三喜的右耳不再渗出金色液体，而是发出柔和的白光。 赫东明白了什么。他继续向前，手串的白光与程三喜耳部的白光连接成线。七个灵体同时跪地，银针自动调整角度。 王瞎子艰难地走到赫东身边，从皮袄内袋取出一个陈旧鼓槌。“还差最后一步。” 远处传来教堂钟声。子时到了。 万人坑底传来沉闷的鼓声，那声音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坑边的泥土开始松动，七个灵体化作流光钻回地下。 程三喜瘫倒在地，耳部的白光渐渐熄灭。关舒娴快步上前检查他的脉搏，对赫东点头示意无碍。 赫东手臂上的裂纹停止蔓延，但疼痛依旧强烈。手串的白光完全消失，鹿骨表面出现更多细密裂纹。 王瞎子用鼓槌轻敲地面，坑底的鼓声回应般响起。“镇魂鼓苏醒了。” 关舒娴扶起程三喜，看向深不见底的万人坑。“刚才那些灵体……” “是守阵人。”王瞎子收起鼓槌，“程家祖父用自己血脉制造了这些守护灵体，银针既封印了他们，也让他们与地脉相连。” 赫东触摸手串，鹿骨传来微弱震动。“镇魂鼓在坑底？” 王瞎子指向坑底：“鼓声明圣物即将现世。但要拿到它，必须先通过守阵灵体的考验。” 程三喜虚弱地抬头：“我听见祖父的声音……他必须集齐三大家族的信物。” 关舒娴查看手机，屏幕显示无信号。“伊藤健可能也在附近。” 赫东感到手串突然发冷。他低头看见鹿骨表面凝结了霜花，裂纹中渗出丝丝寒气。 坑底的鼓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清晰有力。伴随鼓声，坑边浮现出新的萨满符文，这些符文由冰晶构成，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王瞎子脸色骤变：“不好，这是警示符文。伊藤健已经进入万人坑范围。” 关舒娴立即拔枪警戒，程三喜挣扎着站直身体。赫东将手串贴近胸口，入骨的寒气让他打了个冷颤。 远处传来引擎声，两道车灯刺破夜色。轿车在警示牌前急刹，伊藤健独自下车，手中捧着修复好的青铜罗盘。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伊藤健的皮质手套表面浮现冰晶，“镇魂鼓终于苏醒了。” 赫东向前一步，手串的寒气与罗盘的冰晶在空气中碰撞。程三喜耳部再次渗出液体，这次是鲜红的血液。 王瞎子举起鼓槌，坑底的鼓声突然变得急促。万人坑周围的冰晶符文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复杂的阵法图形。 伊藤健冷笑：“守阵灵体已经回归地脉，现在没人能阻止我取走镇魂鼓。” 赫东感到手串的寒气顺着手臂蔓延，所到之处裂纹逐渐愈合。他看见程三喜的血液滴落在冰晶符文上，那些符文立刻变成暗红色。 关舒娴瞄准伊藤健的右腿：“放下罗盘，双手抱头。” 伊藤健无视警告，向前迈步。他脚下的冰晶符文碎裂，发出玻璃破碎般的声响。 王瞎子挥动鼓槌敲击地面，坑底的鼓声戛然而止。万人坑陷入死寂，连风声都消失了。 程三喜突然指向坑底：“那里有光。” 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一点微弱的光芒缓缓上升。那光芒忽明忽暗，伴随若有若无的鼓点节奏。 赫东的手串停止散发寒气，裂纹完全愈合。鹿骨表面浮现出与坑底光芒同步的纹路。 伊藤健加快脚步，青铜罗盘指针疯狂转动。他距离坑边只有五步远时，地面突然裂开，七道银光从裂缝中射出。 银光化作锁链缠住伊藤健的四肢，青铜罗盘脱手飞出。他挣扎着想要挣脱，银链却越收越紧。 王瞎子放下鼓槌：“守阵灵体还在，他们只是换了形态。” 赫东走向坑边，看见那点光芒已经升到半途。现在能看清那是个古老的皮鼓，鼓面刻画着日月星辰图案。 程三喜的血液在冰晶符文间流动，组成新的图案。关舒娴保持瞄准姿势，警惕地注意四周动静。 伊藤健被银链拖向裂缝，他最后看向赫东，眼中充满不甘。“镇魂鼓会选择真正的主人……” 当伊藤健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裂缝中，银链化作光点消散。坑底的鼓继续上升，最终悬浮在赫东面前。 赫东伸手触碰鼓面，鹿骨手串与鼓同时发出共鸣。他感到一股暖流从手串传入体内，手臂上残留的疼痛彻底消失。 王瞎子长舒一口气：“它承认你了。” 程三喜耳部的伤口开始愈合，关舒娴终于放下手枪。赫东轻轻抚摸鼓面，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鼓声再次从坑底传来，这次带着欢快的节奏。万人坑周围的冰晶符文逐渐融化，夜色恢复宁静。 赫东握紧鼓槌，看向深不见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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