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打湿了裤脚，带着河底淤泥的腥气。狗剩提着灯笼往前走，艾草的清香在周围弥漫，将那些若有若无的寒意隔在三尺之外。胡红缩在他肩头，两只圆眼睛瞪得溜圆，鼻尖不停抽动：有血腥味......还有点像庙里香灰的味道。
伐木场的木栅栏在月色下显出参差的轮廓，白被相柳撞断的木桩还歪在地上，断口处凝结着暗红的血痂。狗剩刚要迈步进去，胡红突然拽住他的衣领：等等！地上有脚印！
灯笼往下一照，泥地上果然印着一串奇怪的脚印——比常饶脚大上一圈，每一步都陷得极深，脚趾的位置却分出三个尖锐的印记，像是某种兽爪。更诡异的是，脚印从河边延伸过来，一直通向场院深处的木屋，却没有返回的痕迹。
张屠户不会被什么东西拖走了吧？胡红的声音发颤。狗剩握紧冰剑，剑身上的镇魂砂混着他的血，在暗处泛着淡淡的银光：进去看看。
木屋的门虚掩着，里面黑黢黢的，只有月光从窗缝钻进去，照亮霖上散落的麻绳和砍刀。狗剩推开门，艾草的香气突然变得刺鼻，灯笼里的火苗猛地往下一缩，差点熄灭。
不对劲！胡红炸毛的瞬间，狗剩已经看清了屋里的情形——梁上悬着一根粗绳，绳下空荡荡的，只有地上几滴拖拽的血迹，一直蔓延到后墙。而那面土墙的正中央，不知何时被挖了个半人高的洞，洞里黑得像能吞掉光线。
这洞是新挖的。狗剩摸了摸洞边的泥土，还是湿的。胡红探头往洞里嗅了嗅，突然打了个喷嚏：是河泥的味道！还有......还有张屠户身上的猪油味！
话音刚落，洞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骨头被踩碎的声音。狗剩举起灯笼照过去，昏黄的光线下，隐约看见洞深处有个蜷缩的黑影，正慢慢往黑暗里挪动。
张屠户？狗剩喊了一声，黑影猛地一顿，接着传来一阵模糊的呜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他正要往里钻，胡红突然尖叫：心后面！
狗剩猛地回头，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破烂的铠甲，头盔遮住了脸，手里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月光照在铠甲上，反射出青灰色的冷光，却照不透那头盔下的黑暗。
借个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和之前在柳家屯门口听到的一模一样。狗剩下意识后退一步，将灯笼举到身前，艾草的香气似乎让那身影顿了顿。
你是谁？狗剩握紧冰剑，剑尖微微发烫——这东西身上的怨气，比相柳散逸的邪气还要重。
铠甲身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长刀，刀面映出狗剩的脸，却在眼角的位置多了一道血红的疤。狗剩心里一沉，这疤他见过——白被相柳咬死的那个护林员，眼角就有这么一道疤。
是阴兵......胡红牙齿打颤，是白死在这里的人变的！
铠甲身影突然动了，长刀带着破风的呼啸劈过来。狗剩侧身躲开，冰剑顺势刺向对方的胸口，却被铠甲弹开，发出刺耳的声。就在这时，洞里突然传来剧烈的挣扎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先救张屠户！狗剩当机立断，转身就往洞里钻。铠甲身影在身后紧追不舍，长刀一次次劈砍下来，却总被灯笼的光晕挡在半尺之外。
洞比想象中更深，尽头竟是条狭窄的水道，腥冷的河水没过脚踝，泛着诡异的绿光。张屠户被捆在水道中央的木桩上，嘴里塞着破布，看见狗剩，眼睛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的求救声。
而在他脚边的水里，密密麻麻爬满了白色的虫子，正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每爬过一处，皮肤就泛起一片青黑。
是尸蛊！胡红吓得毛都竖了起来，那道士果然没走！这是他养的虫子！
狗剩挥剑斩断绳索，刚把张屠户拽起来，身后的水道突然涌起一股浊流，无数穿着铠甲的身影从水里站了起来，手里的兵器在绿光下闪着寒芒。最前面的那个，正是刚才在屋里遇到的护林员阴兵。
他们被尸蛊引来了......狗剩的心沉到磷。他突然想起柳家奶奶的话——阴兵借道，需以纯阳血镇之。可他的血已经混了镇魂砂，此刻冰剑上的寒意越来越重，根本感觉不到丝毫阳气。
就在这时，胡红突然从他肩头跳下去，对着最近的阴兵地叫了一声。奇怪的是，那些阴兵竟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纷纷后退了半步。胡红自己也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突然明白过来：本狐的纯阳之气！对他们有用！
守住洞口！狗剩将张屠户往洞口推，自己转身迎上阴兵。冰剑劈砍间，溅起的河水落在阴兵身上，腾起阵阵白烟。可阴兵越来越多，水道里的绿光也越来越亮，甚至能看见水底沉着更多的铠甲，正慢慢往上浮。
张屠户连滚带爬地往洞口挪，嘴里的破布不知何时掉了，一边爬一边哭喊：是我错了......我不该信那道士......他只要献祭三个命格特殊的孩子，就能让我儿子活过来......可他骗了我......他把李家娃的魂魄封在了长命锁里，还要用我的血喂尸蛊......
狗剩心里一动，原来长命锁里还有李家娃的魂魄。他刚要追问，胡红突然惨叫一声，原来有个阴兵绕到了侧面，长刀划伤了它的后腿，伤口处立刻结了层黑冰。
胡红！狗剩分心去救，肩头被阴兵的长刀划中，顿时渗出血来。血滴落在冰剑上，混着镇魂砂的地方突然爆发出一阵白光，剑身上的寒意瞬间转为灼热，刺得他差点握不住。
纯阳血......要活饶纯阳血......张屠户突然喊道，指着狗剩的伤口，那道士过，只有心善命硬的活人之血，才能镇住阴兵......
狗剩看着冰剑上的白光，又看了看被阴兵团团围住的胡红，突然咬碎了舌尖，一口血喷在剑身上。白光骤然大盛，像团火焰裹住了剑身，他挥剑劈过去，那些阴兵碰到白光，竟像冰雪般消融了。
快走！狗剩抱起受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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