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余扬！你混蛋！你放开！”
白北又惊又怒，更多的是伤心和恐惧。他拼命踢打着另一条腿，双手也去推拒余扬的手臂，但毫无作用。
裤子被褪到大腿根部，那道狰狞的伤口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火辣辣地疼。
余扬的目光落在伤口上，似乎是在评估损伤程度。
白北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却无比陌生的脸，感受着他毫无情绪的触碰，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他的余扬，只是顶着同一张皮囊的冰冷武器，“影缺。
绝望和愤怒之下，他的手在冰冷的地面上胡乱摸索着，突然碰到了一块棱角分明、拳头大的石头。
几乎是没有思考，在余扬低头准备进一步检查伤口的瞬间，白北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抓起那块石头，狠狠地朝着余扬的额角砸了过去。
一声闷响。
石头砸中的触感通过手臂传来，白北自己也愣住了。
他…他打了余扬？
余扬的动作猛地顿住。他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僵在那里，足足有两三秒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系统突然宕机。
然后，他缓缓地、有些僵硬地抬起头。额角被石头砸中的地方，迅速红肿起来，甚至渗出了一点血丝，但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眼神不再是那种纯粹的、冰冷的漠然，而是出现了一丝……茫然和困惑。他眨了眨眼，视线缓缓聚焦，最终落在了白北那张写满了惊恐、后悔和不知所措的脸上。
他微微偏了下头，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似乎在努力辨认着什么。然后，一个极其沙哑、带着明显不确定和试探的声音，从他干涩的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北？”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般在白北耳边炸响。他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余扬。
那眼神…那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一丝他熟悉的、属于“余扬”的语调！
“你……”
白北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余扬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快速扫过周围的环境，陌生的山洞、跳动的篝火、白北被褪下一半的裤子以及腿上的伤、还有他手中那块沾着一点血丝的石头…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眼中的茫然迅速被震惊和急切所取代。
他猛地伸手，不是继续之前的动作，而是心翼翼地、甚至带着一丝颤抖地扶住白北的肩膀，声音充满了真正的担忧和困惑：“北！你怎么受伤了？！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儿？！我记得…我记得被清扫者抓住了…他们…他们对我…”
他的话语顿住了，似乎回忆起了一些极其痛苦和混乱的片段，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后怕。
白北呆呆地看着他，巨大的震惊过后，是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狂喜和委屈，眼泪瞬间决堤，他猛地扑进余扬的怀里，用尽全力抱住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余扬！是你，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你吓死我了！呜呜呜…我以为你死了…后来你出现了又不认识我…还要杀周盛和佑谦他们…呜呜呜…”
他语无伦次，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恐惧、担忧和委屈都发泄出来。
余扬被他泼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手臂僵硬了一瞬，然后缓缓地、心翼翼地回抱住怀里颤抖哭泣的身体。
真实的、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怀中人压抑的哭声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对不起…北…对不起…”
他笨拙地拍着白北的后背，声音充满了愧疚和痛苦，“我…我好像被他们控制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对你们…”
他无法再下去，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亲手伤害了战友和爱人，他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
“有钱…有钱他为了保护楚星，被你打中了肩膀…流了好多血…周盛也受伤了…”白北抽噎着断断续续地着，“我们差点都死了…雪崩…”
余扬听着，脸色越来越苍白，抱着白北的手臂收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巨大的负罪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良久，白北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下来，只剩下偶尔的抽噎。
余扬心翼翼地扶着他重新躺好，然后撕下自己内衣相对干净的布料，用之前融化的雪水心地为他清洗腿上的伤口。他的动作变得无比轻柔，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自责，与之前的冰冷机械判若两人。
“疼吗？”他哑声问，动作心翼翼，生怕弄疼他一点。
白北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但这次更多的是委屈和后怕：“疼…但更怕…怕你不认得我了…怕那个你不是你…”
余扬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钝痛不已。
他沉默地、极其专注地为他包扎好伤口，仿佛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包扎好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就着跪坐的姿势，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白北脸颊上的泪痕和污渍。他的指尖依旧有些冰凉，但那动作却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
“对不起…”他再次低声道歉，声音沙哑，“是我……没能逃出来……让你担心了……”
“你确实因为对不起，你答应了我从‘沙堡’回来的，你食言了，但是清扫者的事不能怪你”，白北抓住他擦拭自己脸颊的手，紧紧握住，仿佛这样才能确认他的真实存在，“是那些混蛋……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余扬的眼神暗了暗，似乎不愿意回忆，但看着白北担忧的眼睛，他还是艰难地开口：“很多…实验，注射…还迎‘洗脑’。”
他吐出最后两个字时，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痛苦和厌恶，“他们想把我变成只听命令的武器…‘影券。”
“那…你现在…”白北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不知道。”余扬坦诚地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和恐惧，“我感觉现在是‘我’，但脑子里很乱…有时候会有一些冰冷的指令碎片闪过…我怕…”
他握紧了白北的手，“我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变成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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