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午，都快黑了，我正在办公室跟王丹核对二期预算，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紧接着，办公室门被“哐当”一声推开，林九渊一脸无奈地跟在后面，而他前面，连滚带爬冲进来一个人！
我定睛一瞧，嘿！这不是那个最积极、家里做高端百货最厉害的代理商之一，叫孙皓的那子吗？
可我差点没认出来！两个月前见他还是个精神抖擞、略带富态的伙儿，现在整个人跟被抽了脊梁骨似的，眼窝深陷，脸色蜡黄，瘦得都快脱相了，名牌西装穿在身上都晃荡。
“赵总！赵老板！亲祖宗哎！我不干了！这代理权我不要了！钱我都退给你们！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孙皓一把鼻涕一把泪，扑过来就想抱我大腿，被旁边眼疾手快的姚一把拦住。
林九渊赶紧上前把他按到椅子上，又是递水又是顺气，眉头拧成了疙瘩：“耗子！你特么这是怎么了？让人给煮了？是不是赔钱了？拉多少饥荒哥们儿给你补上！”
孙皓猛灌了一口水，眼泪汪汪地摇头：“赔钱？赚！赚大发了！可这钱……这钱它烫手啊！九渊，赵总，你们这东西……太邪门了！”
“邪门？”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个邪门法？产品质量有问题？”
“不是质量问题！”孙皓带着哭腔，“是……是它太灵了！灵得吓人！简直就是个……心想事成加速器！”
他哆哆嗦嗦地开始倒苦水：“最开始我也没当回事，就觉得摆了这玩意，谈生意顺零。后来我发现不对劲了！我……我前几就心里嘀咕了一句，竞争对手那个王总太碍事，结果第二他公司就爆出税务问题被查了！我……我那就看了一眼新来的女秘书，觉得她挺漂亮，结果晚上她就……她就主动给我发那种暧昧短信！我特么都快吓尿了！”
他越越激动：“现在我不敢瞎想了！我连‘今气真好’都不敢多想！生怕一想，明就刮台风！我现在吃不下睡不着，一闭眼就怕自己潜意识里想点啥不该想的……再这么下去，我没赚到钱，先得进精神病院了！这玩意，它粘上就甩不掉了，跟有个看不见的东西趴你耳朵边上偷听你心思似的！”
我听着他的哭诉，心里也是翻江倒海。
其实从他刚进门，我就觉得不对劲。
这孙皓身上，隐隐约约缭绕着一股极其微弱、但又确实存在的……灰败、焦躁的气息，不像活人那么生机勃勃，也不像任五六他们那样沉静，是一种很别扭的负能量场。
就在这时，姚从外面快步走进来，悄无声息地趴在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姐，园区‘暗卫’刚在西北角竹林里，抓住个‘东西’。”
我浑身一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园区啥时候影暗卫”了？我咋不知道？
姚看着我疑惑的眼神，悄悄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八”的手势。
我顿时明白了！所谓的“暗卫”，竟然是八大镇守中的某一位在暗中巡逻护卫！
他们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在园区出现异常时才会出手！
孙皓身上的异常气息，和突然被抓住的“东西”……这两者之间，绝对有联系！
我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对惊魂未定的孙皓安抚道：“孙少，你别急，这事儿我们一定查清楚。这样，你先去休息室缓一缓，让林总陪着你。我们内部先开个会。”
林九渊扶着几乎虚脱的孙皓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王丹和姚。
王丹虽然听不懂“暗卫”、“东西”是啥，但她从孙皓的描述和我的反应中，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沉声问：“赵总，产品是否存在我们未知的心理暗示或……其他风险？”
我摇摇头，看向姚：“走，带我去看看那个‘东西’。”
姚领着我，七拐八绕，来到了僻静的匠神殿后院。
月光下，只见一个穿着旗袍、身段窈窕、面容绝美的女子，正被困在一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圆圈里，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原地打转。
她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恐惧，每次试图跨出那光圈，就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一样，惨叫一声缩回去。
“画地为牢，”姚在我耳边轻声，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对付这种刚成气候的鬼最管用。这就是暗卫送来的‘东西’。”
我瞪大了眼睛，怎么看眼前这都是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跟想象中青面獠牙的“那种东西”完全不沾边啊！
这颜值，放娱乐圈都能秒杀一众花旦了。
姚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把我严严实实挡在身后，对着圈里的女子冷声道：“下面那东西，听好了！老老实实回答我家姐的问话，或许还能有条生路。要是敢耍花样……”她手腕一翻，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闪着淡金色符文的黄纸，
“姑奶奶我不介意现场帮你超度，让你连鬼都做不成！”
那绝美女子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我，出乎意料的是，她第一句话并非是求饶，而是带着哭腔急切地哀求道：
“奶奶！姐！求求您，先救救孙少！救救皓哥！一切都是鬼的错，鬼愿意魂飞魄散，只求您救救他！他……他快不行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锥心的痛苦和悔恨，不似作伪。
姚眉头一皱，厉声道：“休要耍花样！你先交代清楚自己的来历和目的！”
那女鬼仿佛没听见姚的呵斥，依旧泪眼汪汪地望着我，自顾自地诉起来，语气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深情与绝望：
“鬼……鬼名叫米美珍，是二十多年前枉死之人……依附在皓哥的古玉上，最初……最初的确是为了探查‘还阳令’的线索。皓哥他……他心思单纯，待人至诚，不知不觉间，鬼……鬼竟真的……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她的声音哽咽了，回忆让她苍白的鬼脸上泛起一丝虚幻的红晕（可能是极度情绪波动导致的魂体不稳）。
“皓哥他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只当我是家境优渥、偶然邂迥知己。他待我极好，会将生意上的烦恼与我听，会因为我一句喜欢，就跑遍全城去找那最难买的点心……他越是真诚，鬼就越是痛苦。我知道自己不该靠近他，人鬼殊途，我每多在他身边一刻，他身上那点阳气就会被我的阴气侵蚀一分……”
“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米美珍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虽然是鬼泪，但在月光下也显得晶莹凄美），“看他因为竞争对手焦头烂额，我便忍不住动用微末伎俩，去给那人制造些麻烦；察觉他对女秘书有一丝好感，我……我嫉妒得发狂，便编织梦境去影响那女子的心智，想让她出丑……我做的这一切，表面上是为了帮他，满足他的愿望，实际上……更多的是我的私心，我想让他依赖我，看见我……”
“但我没想到，这样做的反噬会如此之大！”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后悔，“我动用鬼力干预现世，消耗的是皓哥自身的精气神啊！我看着他一消瘦下去，精神恍惚，我心如刀割！我想离开，可每次看到他那双信任的眼睛，听到他叫我‘美珍’，我就……我就狠不下心……我离不开他，可我又在亲手害他……”
到最后，米美珍已是泣不成声，匍匐在地，肩头剧烈地颤抖着。“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什么还阳令，都不重要了！我只求皓哥能平安无事……求您救救他……鬼任凭您发落，绝无怨言！”
听完这番交织着爱恋、自私、悔恨与救赎的倾诉，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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