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待到夜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暮空意兴阑珊的回到了家。
在厕所的火盆中堆上几棵干木块，用魔法引燃，她准备烧一盆热水，擦擦身体。
屋子没有浴室，又舍不得买昂贵的洗浴设施，就只能这样随便应付一下了。
还好也许和精灵族清心寡欲的性有关，和那些话本中的故事不同，她基本对自己的身体没什么性趣，否则每次这种时候，都是一次忍气吞声的折磨。
‘栋栋，栋栋栋’
刚把水盆放上，爬上二楼脱衣服，大门就响起极为礼貌的轻敲。
“谁？”精灵在梯子口探出头向下询问。
门外传来简短、但语速得体的回答：“顾客。”
陌生的口音，有一些南方阳戟的腔调。
是新客！
暮空神情振奋，连忙爬下梯子。
她只是刚刚将皮甲脱了下去，里面的黑色衬衣和缠布动都没动，仅仅有那么一丁点的起伏。
此时又是黑，屋子里只有个煤油灯照明，光线昏暗，稍远一些都看不清，因此伪装依然是极好的。
“欢迎。”少女拉开门，期盼中又带着些许疑惑。
有谁会这么晚出来购物？
来者带着罩帽，浓密的灰发下有一张胡须极其浓密的脸，下巴、腮乃至面颊，能生长毛发的地方已经全长满了。
且胡须的主人显然不善打理，在昏暗灯光下，嘴巴附近的须还会闪着油亮光泽，圆眼睛从进屋起就四处寻探，在屋中转了一圈，才慢斯条理道：“有人跟我你这里有好东西。”
“谁？”暮空的警惕在逐渐提升。
任哪位客人看见自己屋里空空荡荡，连件像样的东西也没有，都会展露出失望的神色。
可这位依旧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来者露出一抹在浓稠胡须下很难分辨的神秘笑容：“这你就别管了，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看看吧？”
无论是谁，都是客人，是能够带来生意和收入的人，暮空从柜子深处拿出那柄从亡灵巢穴得来的剑，放在桌上：“看看这个怎么样，锋利、狭长，还带着血槽，附营—”
来客打断精灵的介绍，自顾自接着下去：“附有诅咒效果，因它造成的伤口，必须经过专业牧师驱散诅咒之后才能治愈，好剑。”
接着开始仔细端详。
暮空则慢慢站到墙角下，手慢慢摸到腰后的匕首，才稍有些安心。
她倒不怕是抢劫犯，能抢劫她的人，从实力上讲根本不用为几万克朗做这种事情，况且别看这条巷子安静，但对面满月亭现在可正是最繁忙的时候，这边只要稍有点儿动静，墙头和窗户上就能趴满看热闹的客人和女佣。
除非抢劫者能将所有目击者都杀光，否则有魔法的存在，他几乎是没办法逃脱的。
但，她心底还是隐隐担忧。
“看的怎么样？”暮空催促问询。
同时暗暗决定，等有了余钱，什么也要将店搬到闹市区去，门口无时无刻都存在的行人，就是自己最强的保护。
络腮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双手握剑，将其横直到眼前，通过剑刃看向少女，目光陡然锐利。
空气凝滞。
呼吸停止。
思维凝固。
仿佛过了一万年，但其实才有几息时间，他才又忽然松弛下来，将剑放在桌上，胡子下勾勒出满意的笑：“多少钱？”
“两、呼……”暮空下意识张嘴，才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呼吸，背后与手心全是冷汗，忙喘了一大口气，之后咬牙喊出个高价：“两万五！”
“这么贵！？”络腮胡惊诧抬头，连眼睛都瞪出大眼。
这剑的魔法效果并不出彩，又是个二手货，价值也就在一万五左右，最高上到两万，这胆大的精灵敢喊出两万五，实属出乎他的意料。
暮空用力点头：“对，不二价！不买就请离开这吧。”
她已经看出来者并非真心想买武器的了，而且对其目的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便打算用一个高价，来换自己不吃亏。
否则很有可能分文没有，白白损失一件昂贵的物件。
“……好，我要了，”果然如她所料，络腮胡决定之后，既不掏钱也不走，而是自顾自在屋中转圈，四处打量，一边仿佛聊一般询问：“你这剑太贵，总得搭点什么东西，让我平衡一下吧？我女儿要过生日了，应该送她个生日礼物，你这里……”
“我这儿只有武具。”
“可你是女孩儿不是么？”络腮胡不露声色，拆穿暮空伪装：“女孩儿总得有些女孩的东西，比如项链、耳环、发卡、头饰之类的……”
少女抓住领口，这里有条从另一个佣兵盗贼那赢来的可以开秘法锁的魔法钥匙，摇摇头：“我不戴那些东西。”
从刚刚来者试剑时那股子猛烈的杀气来看，他绝不是什么平庸之辈，而果然，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自己的伪装只要松懈一点儿，就会被看出来。
“啧，看来你是没明白我的意思，”络腮胡看了眼门外，等一个过路的行人走远之后，才继续道：“我就直了吧，你今得到一枚银荆发饰，那不是你被允许持有的东西，趁我还有耐心与你在法律层面交涉时，把它拿出来。”
果然如自己所料，就是为了这玩意，暮空胆子更大，连手都从匕首上放开：“那个可是很贵的。”
她已经笃定，来者绝不会动手。
“姆！”络腮胡来回大幅度踱步，就像是被铁链拴住的雄狮：“你开个价！”
还能再次加价？暮空眼睛一亮：“五万！”
“你特码想钱想疯了？”络腮胡终于忍不住爆粗口，但看到少女不知从哪变出来放在手掌上的发饰，又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只能又强耐下性子讲价：“这玩意只是个银制品，银制品懂吗，银制品不值钱！”
“可它工艺真的不错，我很喜欢的……”暮空着就想将其往自己头上戴。
络腮胡赶忙伸手：“停！别侮辱它！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这样吧，发饰连这柄剑一起，五万克朗，上头这个月总共就给我批了这些经费，你同意我就交钱，不同意那我就换个人再来。”
暮空哪有什么讲价的空间，见已经远超自己心理预期，连忙落锤：“成交。”
着将发饰抛了过去。
“你给我尊重点！”络腮胡两手将发饰接住，放入随身携带沁着香薰味的精致盒中，又抓起那柄从亡灵巢穴得来的魔法剑晃晃：“还要记住两件事。第一，我是名佣兵，银荆发饰被佣兵买走了；第二，我是用五万克朗买走的发饰，可不包含这剑。”
“你们也吃回扣？”暮空得了钱，心情大好。
“废话，还有，看在合作愉快的份上，给你个忠告，”络腮胡指着少女胸口：“没多大就不用缠这么厚，稍微有些明显了。”
着转头快意离去。
就当是复仇了，叫你丫喊的那么贵！
只留下暮空双手握拳，心有忿忿之意：明明就只缠了两层，谁没多大了？在人类里老子这只是一般般算不上号，但在精灵里已经很……等等，不对劲，老子为什么会在意这个？
——————《密银花》卷五·密银骑士：……他们巡逻时总在鞍袋装两袋麦种——剿灭盗匪后向受害村庄播撒；骑士团地窖存赢誓约之瓮’，内封历代成员因误伤平民而自断的佩剑碎片。箴言：“凡盾所护，剑锋不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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