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初晴，长安城朱雀大街的积雪被洒上金沙。来自暹罗的象队披着锦绣，踏着《秦王破阵乐》的节拍缓缓前行，象鞍上堆满孔雀羽与犀角。围观的孩童指着白象惊呼，却见那巨兽忽然屈膝——竟是对着皇城方向行礼。
娘娘请看。程砚清指着呈礼单，真腊献象牙百支、玳瑁千斤；倭国献白银万两、漆器千件；大食献夜明珠、龙涎香...
苏璃的目光却落在最后那行字：拂林国献格物典籍十箱。
此刻的麟德殿内，云承睿正持金剪裁开波斯进贡的织金毯。当他展示毯上繁复的几何纹样时，暹罗王子突然离席抚触：这织机莫非装了娘娘发明的提花楼？
满殿寂静中，苏璃含笑击掌。但见殿侧帷幕升起，露出三架改良织机——飞梭如流星穿梭，织出的云水纹竟能随光线变换色彩。
经纬变色法她示意女官分赠样本，诸君若有意，可遣工匠来学。
倭国使臣激动得碰翻了酒盏。他们带来的倭刀原本削铁如泥，此刻见着殿柱旁陈列的新式农具——精钢打造的曲辕犁在灯下泛着幽光，竟比他们的刀剑更显锋利。
宴至酣处，忽闻殿外雷声滚动。各国使臣惊慌四顾，却见太子云琮推着辆怪车进来——车上铁架悬着铜球，球间紫电闪烁。
静电发生器少年朗声道，与雷同源而异质。
着他让铜球靠近金粉，霎时金粉纷飞如蝶。大食学者手中的星盘啪嗒落地，喃喃道：这莫非就是...雷霆的魂魄？
真腊使者趁机呈上十株怪树：此树流出的汁液，干后竟能擦去字迹！
苏璃捻着这熟悉的橡胶树苗，想起云昭手札上的草图。她命人取来毛笔，当众在绸缎上书写，再用这擦去字迹。
满殿惊叹声中，她轻声道：此物可造永不漏水的阀门。
忽有突厥使者摔杯而起：周朝尽显奇技淫巧，可敢与我比试弓箭？
云承睿尚未开口，但见云琮已挽起袖口：贵使可知风阻系数他命人抬出箭靶，连发三箭皆中红心——箭羽上装的微铜片在风中发出规律蜂鸣。
突厥使者盯着那精巧的铜片，忽然解下弓弦：愿以良马千匹，换此物制作之术。
最令人震撼的压轴戏发生在酉时。当苏璃展示能自行汲水的筒车时，拂林国老学者突然跪地高呼：这是阿基米德的螺旋泵！
通译尚未转译，苏璃已用希腊语应答：然此物经改良，效率提升三倍。
老学者泪流满面地献上羊皮卷，上面竟是欧几里得《几何原本》残篇。苏璃抚卷叹息，命人取来云昭注释的完整译本相赠。
月色初升时，各国使团围着新式水磨议论纷纷。那磨盘竟能用风力驱动，且磨出的面粉细如尘埃。
娘娘。倭国使臣恭敬奉上太刀，请赐教这工开物之道。
苏璃接过刀，刀身映出她鬓边早生的华发。她想起多年前云昭握着她的手在沙地上画图，要把这些种子撒向四方。
三日后可参观将作监外院。她将太刀递还，本宫已命人准备演示。
当夜，朱雀大街的驿馆灯火通明。各国使者都在疾书回国信件，真腊王子甚至撕毁原定国书重写：周朝皇后乃智慧化身，当以师礼相待。
更鼓声中，云琮在麟德殿拾到片琉璃镜。镜柄刻着陌生文字，经通译辨认是拉丁文赠给真理探寻者。
少年将镜片对准烛火，忽然看见火焰中跃动的光谱。他想起母亲过知识无疆界，转身奔向藏书阁——那里新添的万国典籍，正等着有人去点亮烛火。
苏璃在露台上望着儿子奔跑的身影，轻轻放下手中的橡胶苗。南洋的海风穿过重楼，带来远方的潮声。
她在礼单末尾添上一行朱批：
**文明如水，终汇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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