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点门道了？”
叶老懒洋洋地问。
林昊回过神，恭敬道：
“略有所得。失败之因，皆在细节处理不当，或火候偏差，或时序错误，或预处理缺失。”
“嗯，还不算太笨。”
叶老哼了一声，
“那你，这些破烂，还有救吗？”
林昊沉吟片刻，道：
“若以常规手法，药性已逆，毒性混杂，几无可用。但…”
他顿了顿，脑海中闪过《百草奇谭》中一些离经叛道的猜想以及熔炉的神奇，
“但若以特殊手法，剥离逆反毒性，引导残存药性归正，或能…化废为宝？”
“哦？怎么个化法？”
叶老似乎来了兴趣。
林昊心念电转，结合今日所学，谨慎答道：
“譬如这聚气丹，其内金线草与茯苓粉虽逆反，但二者药力根基仍在。若能以温和木火徐徐煅烧，化去其冲突暴戾之气，再辅以一丝土性灵液调和，或许…能得其本源精气，虽非成丹，却可得一味药性更纯粹的聚气散。”
他又指向那解毒丹：
“碧磷苔阴毒虽烈，却与清心莲药力纠缠。若能以寒冰气暂时冻结清心莲药力，再以阳火精准灼烧碧磷苔毒斑，或许能分离二者，甚至…能将那阴毒提炼出来，另作他用。”
这些想法大胆而新颖，甚至有些异想开，完全违背了主流丹道废丹即弃的观念，却隐隐暗合《百草奇谭》中某些化腐朽为神奇的论述。
叶老听完，沉默了片刻，忽然嘿嘿笑了起来：
“有点意思。想法虽糙，路子倒没错。炼丹炼丹，炼的是地灵机，又不是死板的方子。成丹是道，废丹，未必就不是道。”
他晃着酒葫芦，慢悠悠道：
“既然你有想法，那这些破烂就交给你处置了。园子东头那间废弃的柴房，以后归你了。需要什么普通工具，自己去库房找。”
这便是默许甚至鼓励他进行尝试了。
林昊心中一动，拱手道：
“谢师尊！”
他提起那袋废丹，快步走向东头的柴房。柴房简陋，却胜在安静，正好适合他试验。
关上门，他并未立刻动用熔炉。而是先按照最传统的方式，取出一份聚气丹废丹，尝试以自身真元催生火焰，心翼翼地进行煅烧、剥离。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想法虽好，实践却极难。
对火焰的要求精细到变态，对神识的消耗巨大无比，且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毒性爆发甚至炸炉。以他如今的能力和修为，几乎不可能完成。
尝试了几次，皆以失败告终，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将废丹炼成了一撮药性流失大半、依旧蕴含杂质的药粉。
“看来，终究还是离不开它…”
林昊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丹田处。
祭出洪荒熔炉，炉悬浮掌心，古朴无华。
但这一次，他看待熔炉的心态已然不同。不再仅仅将其视为一个简单的提纯工具，而是尝试以刚刚领悟的丹道理念去理解和操控它。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粗暴地将所有废丹一股脑投入其中，而是先投入一枚聚气丹废丹。
神识沉入炉内，仔细观察着熔炉是如何处理这废丹的。
在他的持续关注下，他清晰地感受到，炉内氤氲之气并非简单粗暴地湮灭一切，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缠绕上废丹中那些冲突、逆变的药力节点，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将其分解、归源，同时剥离出有害的毒性，只保留最精纯的药性本源，甚至…还能根据他的意念，进行一定程度的引导融合！
“原来如此…熔炉并非单纯提纯，它本身似乎就蕴含着某种至高丹道法则，能化逆为顺，返本归源！”
林昊心中震撼，对熔炉的认知更深一层。
他尝试着将刚才的想法融入——引导那被剥离出的金线草与茯苓粉的本源药性，以一丝戊土真元为引，进行调和。
炉身微光闪烁，炉内药力流转果然随之发生变化！
片刻后，炉盖开启，并未成丹，而是飞出一撮色泽纯粹、药香浓郁的金黄色粉末！
正是他设想中的聚气散！而且品质极高，几乎不含杂质！
成功了！
林昊精神大振，又如法炮制，处理那枚解毒丹废丹。他引导炉火，先冻结清心莲药力，再精准灼烧碧磷苔毒斑。
很快，炉内分出两团能量，一团是碧油油的诡异毒性能量，另一团则是纯净的清心莲药力精华，甚至比正常的清心莲药力更加精纯！
他真的将毒性与药力成功分离了！
兴奋之余，他不断尝试，处理各种废丹。他发现，只要自己对药性原理理解得越透彻，提出的想法越合理，熔炉实现起来就越顺畅，效果也越好！
到了后来，他甚至能通过熔炉，将数种不同废丹中的互补药力提取出来，重新融合，炼制出一种全新的、药效奇特的复合灵散！
这已然超出了简单处理废丹的范畴，触摸到了创新丹药的边缘！
虽然这一切的核心倚仗是熔炉，但若无叶老的点拨和《百草奇谭》的启发，他根本不会有这些想法，也无法如此精妙地引导熔炉。
整整三日，林昊足不出户，沉浸在废丹处理的奇妙世界中，对药性的理解、对火焰的掌控、对神识的运用，乃至对熔炉的感悟，都在飞速提升。
当他终于将最后一枚废丹处理完毕，走出柴房时，身上沾满了药灰，眼神却明亮如星，周身气息更加圆融内敛，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叶老正蹲在一株灵药前捉虫，头也没回，淡淡道：
“折腾完了？没把房子点了吧？”
林昊走上前，将几个玉瓶放在叶老旁边的石头上，里面盛放着他这几日的成果——聚气散、清心莲精粹、甚至还有一瓶提炼出的碧磷阴毒。
“请师尊过目。”
叶老这才瞥了一眼，当看到那瓶碧磷阴毒时，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他拔开瓶塞，嗅了嗅，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啧，还真让你把这点阴毒玩意提纯出来了？纯度还不错，够那帮修炼毒功的子喝一壶了。”
他放下毒瓶，又看了看其他几样，点零头：
“马马虎虎，总算没糟蹋东西。看来那本破书，你没白看。”
这已是极高的评价。
叶老站起身，捶了捶腰，看似随意地道：
“既然这些破烂你都能捣鼓出点花样，那以后丹堂送来的废丹，都归你处理了。省得他们乱扔，污染老子药园的灵气。”
林昊心中一喜，这无疑是给了他一个稳定且大量的练手材料来源！他连忙应下：
“是，师尊！”
“嗯，”
叶老摆摆手，又开始赶人，
“行了，这边没你事了。去趟外门庶务堂，把这月的份例领了，顺便帮老夫打壶酒回来。”
叶老抛给他一个暗沉的酒葫芦和一个身份木牌。
林昊接过酒葫芦和木牌，微微一怔。
领取份例是假，让他这个记名弟子身份正式亮相，以及试探外界反应，恐怕才是真。
他收敛心神，恭敬道：
“弟子这就去。”
离开药园，踏上通往山下的石阶，林昊能感觉到，暗中有目光再次聚焦在自己身上。
新的风波，或许即将随着他的这次出行，而悄然兴起。
而他，已然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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