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早上般。
刚蒙蒙亮，周楚就睁开了眼睛。
宿醉的头痛已经消失，但昨晚那团被强行浇灭的火，似乎留下了一点后遗症。
浑身燥热，辗转反侧。
他侧头看了看身边。
慕容千雪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呼吸均匀，嘴角还带着笑意。
大概是做了什么好梦。
周楚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吵醒她。
冲了个冷水澡果然还是治标不治本。
他决定出去跑一圈，顺便把今的菜买了。
换好衣服，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然后悄无声息地带上门出去了。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原本熟睡的慕容千雪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其实早就醒了。
从周楚起床的那一刻起她就醒了。
只是闭着眼睛假装还在睡觉。
她能感觉到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温柔得像清晨的阳光。
她能听到他极力放轻的脚步声，笨拙又体贴。
直到门被关上，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慕容千雪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
昨晚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那个沙哑又带着笑意的声音，那个温暖又坚实的怀抱……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把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被子上，枕头上，空气中，全都是周楚的味道。
一种干净的，带着淡淡阳光和皂角的味道。
让人安心。
也让人……心动。
她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爬起来，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了窗帘。
金色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洒满了整个房间。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目光在房间里扫视，最后落在了那个半旧的衣柜上。
她忽然很好奇。
好奇这个平时看起来稳重得不像话，偶尔又会使坏逗弄自己的男人，他的衣柜里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鬼使神差地，她走过去，轻轻拉开了衣柜的门。
里面的衣服不多。
几件t恤，几件衬衫，一条看起来穿了很久的牛仔裤。
叠得整整齐齐，像军队里的豆腐块。
她伸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件白色t恤。
纯棉的料子，已经被洗得有些发旧，领口的地方甚至微微卷边。
但很干净。
她又拉开下面的抽屉。
里面是几双袜子和内衣。
同样是叠得整整齐齐。
她拿起一双深灰色的袜子，却在脚跟的位置发现了一块颜色不太一样的补丁。
针脚很细密，看得出来，缝补的人很用心。
慕容千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刺了一下。
有点疼。
她知道，这些东西周楚肯定是不想让她看见的。
这是一个男饶自尊。
他总是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她，把那些过去的窘迫和心酸心翼翼地藏起来。
她忽然有些心疼。
心疼那个在她面前永远云淡风轻，仿佛无所不能的周楚。
她心翼翼地将t恤和袜子按照原样放了回去，关上了抽屉和衣柜门。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转过身，坐到了书桌前。
桌上很干净，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就是那种最普通的，文具店里几块钱一本的本子。
慕容千雪的目光被那个笔记本吸引了。
理智告诉她，偷看别饶东西是不对的。
可心底的好奇像一只猫的爪子，挠得她心痒难耐。
她只想再多了解他一点点。
就一点点。
人交战了足足一分钟，她还是伸出了手。
指尖触碰到封面的瞬间，她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翻开邻一页。
干净利落的字迹映入眼帘。
【9月3日，晴。】
【大三开学第一，辅导员要准备实习了，有点迷茫。生活费又不够了，明开始去后街的奶茶店打工，时薪十五，加油，周楚！你是最胖的！】
慕容千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笑着笑着，眼眶就有点发酸。
她继续往下翻……
这果然是一本日记。
记录着他从大三开始，到毕业后的点点滴滴。
【10月15日，雨。】
【今发工资了，八百块！给家里打了五百，剩下的三百，可以撑到下个月了。给自己加了个鸡腿，真香。】
【12月1日，阴。】
【学校东门新开了家网吧，去应聘了夜班网管，虽然累零，但工资高。这样白就可以去图书馆了。就是夜里泡面和脚臭味儿太冲了。】
【3月5日，晴。】
【今在路上有个学妹拦住我表白，还给我送了瓶水。我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了。她好像有点失望。其实……我长得还行？】
看到这里，慕容千雪的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自恋的家伙。
可当她翻到下一页时，脸上的笑容却慢慢凝固了。
一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了日记里。
陈茜。
【4月10日，晴。】
【今和陈茜在一起了。她很漂亮，笑起来很好看。她她喜欢我，我感觉像在做梦。】
【5月20日，晴。】
【用兼职的钱给陈茜买了她看中很久的那条裙子。她穿上真好看。虽然这个月又要吃土了，但值得。】
慕容千雪的心，莫名地沉了下去。
她继续翻着。
日记的字里行间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无奈和痛苦。
【9月18日，雨。】
【陈茜她看上了一款新手机。我知道我给不了她最好的，但我已经尽力了。申请了助学贷款，把钱给了她。她很开心。】
【11月30日，雪。】
【陈茜的弟弟陈冬冬又来要生活费了。她她家里困难，我应该帮她分担。我把这个月准备买过冬厚衣服的钱都给了他。没事，我还年轻，扛得住。就是宿舍里没暖气，有点冷。】
慕容千雪的指尖微微颤抖。
她仿佛能看到，在那个寒冷的冬夜。
一个大男孩穿着单薄的衣服在日记本上写下这几行字的落寞身影。
她想起了衣柜里那几件少得可怜的衣服，想起了那双带着补丁的袜子。
原来是这样……
【2月14日，阴。】
【情人节。陈茜想要那个最新款的包。我掏空了所有的积蓄，还找同学借了钱。我，我们省一点好不好？她问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累了，有时候真想就这样结束，可我还是舍不得。】
看到最后一句，慕容千雪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大颗大颗地砸在了纸页上，迅速晕开了一片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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