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抬手在周楚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好自为之。”
这四个字，像是一句忠告，又带着几分不清道不明的期许。
完，连长安转身，拎着他那个磨得有些发亮的旧电脑包，汇入了下班的人流中，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整个软件开发部，只剩下周楚一个人。
周楚靠在椅背上，将连长安最后那句话在心里过了一遍。
他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
笑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当然知道连长安的意思。
追求慕容千雪，无异于一场豪赌。
但那又如何。
晚上，周楚躺在床上确认自己股票账户里的钱。
他点开自己的账户。
一串长长的数字，静静地躺在那里。
等到周一，股市开盘，这笔钱就会成为他逆风翻盘的第一桶金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个动漫人物，名字桨追风少年”。
周楚看了一眼，直接点了忽略。
他没什么兴趣去认识陌生人。
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联系人列表，最终停在了慕容千雪。
他点开对话框。
周楚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却没有打下一个字。
就在这时，对话框的顶端，忽然跳出了“对方正在输入汁”的提示。
那几个字，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屏幕上闪烁，跳动。
时而出现。
时而消失。
仿佛能看到屏幕那头，那个人犹豫不决的模样。
过了将近一分钟。
一条消息终于弹了出来。
“睡了没？”
这三个字本身，就带着一种笨拙的试探。
周楚的嘴角扬起。
他打字回复。
“没。”
“睡不着。”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补上了一句。
“想你了。”
……
另一边。
慕容千雪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句“想你了”，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想你了。
他怎么敢？
他怎么可以这么直接？
慕容千雪的脑子，一片空白。
她那引以为傲的冷静与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分崩离析。
她将手机屏幕扣在真皮沙发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灼饶温度。
她站起身，在空旷的客厅里来回踱步。
怎么办？
该怎么回复？
“我也是”？
不行，太不矜持了。
“你无聊”？
又显得太刻薄，太伤人。
慕容千雪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发现，原来回复一条信息，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她停下脚步，重新拿起手机，解锁屏幕。
鬼使神差地，她打开了浏览器，在搜索框里，用微微颤抖的手指，输入了一行字。
“男生想我了，该怎么回复？”
屏幕上瞬间跳出了成千上万条结果。
“高情商回复，让他更爱你！”
“教科书式回答，撩他于无形！”
“这么回，他就是你的人了！”
慕容千雪皱着眉，点开了其中一条。
里面的内容，让她看得脸颊更烫了。
什么“用撒娇的语气，那你想我哪里了呀”，什么“发一张自己的美照过去，我也在想你”。
这些对她来，都太超过了。
她快速地向下滑动，想寻找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答案。
忽然，一条建议，映入了她的眼帘。
“什么都别，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行动，永远是最好的回答。”
出现在他面前。
这六个字，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慕容千雪混乱的思绪。
她看了一眼窗外。
夜色如墨。
城市的灯火，在远处织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重新点开和周楚的对话框，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
“知道了。”
发完这条消息，她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就快步走向了玄关。
……
周楚看到那句“知道了”，有些发懵。
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知道我没睡，还是知道我想你了？
这女人，回消息的方式还是这么与众不同。
他猜不透慕容千雪的心思，索性也不再多想。
或许慕容千雪要睡了，所以用这种方式结束了对话吧。
他拿起手机，给父亲周陈青拨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儿子啊，这么晚了还不睡？”
周陈青的声音，带着几分困意，却依旧温和。
“爸，我换工作了。”
周楚轻声道。
“换了？之前那个不是挺好的吗？”
“嗯，新公司待遇更好，发展前景也大。”
“那就好，那就好，你要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知道了，爸。妈呢？睡了吗？”
“她早就睡了，雷都打不醒。”
周陈青笑呵呵地道。
父子俩又闲聊了几句家常，周楚才挂断电话。
和家人通话后的温情，让他心里那点浮躁，渐渐平息下来。
他放下手机，关掉床头灯，准备睡觉。
就在他闭上眼睛的前一刻。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
依旧是那个雪山头像。
依旧是言简意赅的风格。
“下来。”
周楚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下来？
去哪里？
他几乎是立刻就冲到了窗边，拉开窗帘，探头向下望去。
区楼下，一盏孤零零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光晕之下，一道清冷而熟悉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穿着白的职业套裙，外面只随意地披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抱着手臂，似乎有些冷。
夜风吹起她乌黑的长发，在灯光下划出柔美的弧度。
是慕容千雪。
周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紧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来不及多想，甚至连睡衣都来不及换。
他光着脚在地板上找到自己的拖鞋，胡乱套上，抓起一件外套就往门外冲。
他飞速地跑下楼梯。
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出急切的声响。
推开单元门的一瞬间，一股夹杂着草木气息的冷空气，扑面而来。
慕容千雪听到了声音。
她缓缓地转过身。
当她的目光，和周楚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时，那张一向冰封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了一丝窘迫。
路灯的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也照亮了她微微泛红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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