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旁
露娜半跪下身，蹄子轻轻覆在塞拉斯蒂娅的额头上，指尖触到一片温热，没有预想中的寒意，
她稍稍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蹙起眉：“我姐姐似乎还好……”
话音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疑惑，“可为什么会没醒过来？”
程晓鱼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塞拉斯蒂娅平静的睡颜上，她银白色的鬃毛被雾气打湿，贴在颈侧，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你想一下，这雾气本就有让马陷入昏迷的效力。”
他抬眼扫过弥漫的雾气，语气笃定，“你忘了？再加上塞拉斯蒂娅之前为了压制寄生虫的控制，魔力消耗本就极大，她现在最是经不起太大刺激……”
“现在昏迷也正常。”
他补充道，目光里带着几分了然，
“不过看她的神情，没有痛苦挣扎的痕迹，似乎在她的梦境里，她应该已经赢了那场内心的较量。”
完，他的视线便移到了塞拉斯蒂娅身旁的紫悦身上。
身躯蜷缩，鬃毛凌乱地铺在草地上，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却比之前平稳了些，只是眉头依旧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还在承受着什么。“紫悦的话………”
程晓鱼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确定，“我看不出来她的梦境是什么样子………”
露娜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眼底的担忧稍稍淡了些：“那就好……”
她转头看向程晓鱼，语气带着托付，“那我这边先守着我姐姐，你去看看紫悦怎么样了，别出什么岔子。”
“好。”程晓鱼点零头，快步走到紫悦身边，身躯缓缓俯下身。
他先是伸出蹄子，轻轻摸了摸紫悦的额头，感受着那片温热的触感，确认没有异常；
又心翼翼地用蹄尖拨开她额前的鬃毛，指尖轻轻捏住她的眼皮，掀开一条缝——那双紫色的眼瞳安安静静地闭着，瞳孔大正常，已经没有了之前被黑魔法操控时的浑浊，恢复了原本的清澈。
紧接着，他像是还不放心，又微微俯身，伸手想扒开紫悦的嘴巴，看看她的舌苔是否正常。
露娜刚好转头看向这边，瞧见他这一连串动作，尤其是最后扒嘴的举动，顿时有些无语，忍不住开口问道：“晓鱼，你到底懂不懂怎么看情况啊？”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在检查，反倒像是闲得无聊，在报复紫悦之前对你动手呢？”
程晓鱼的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与露娜对视着，脸上带着几分认真，一本正经地回应道：“这是我们那边的传统检查方法………”
他怕露娜不信，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委屈，“这叫医术看法好吧，别误会我呀～露娜。”
露娜看着他一脸真诚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耳尖微微泛红：“哦……可能是我不懂你们人类的医术吧，哈哈。”
她连忙移开视线，假装去看塞拉斯蒂娅，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人类的检查方法，都这么奇怪的吗？
程晓鱼见她信了，偷偷松了口气，又低头看向紫悦，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他能感觉到，紫悦体内的黑魔力已经被压制下去，但那股因负面情绪滋生的阴霾，恐怕还没彻底散去——就像她此刻蹙着的眉头，那道心结，终究还是要靠她自己解开。
……
……
黑暗将每一寸空间都填得密不透风
紫悦的蹄子踩在虚无里，没有触感，没有声响，只有无边的空旷包裹着她。
她茫然地往前走
“这个世界是崩塌了吗………”
她喃喃自语，声音在黑暗里打了个转，又轻飘飘地落回来，连自己都觉得虚幻，“……为什么是一片漆黑的………”
无助像潮水般涌上来，她下意识地喊出那个名字：“晓鱼…………”
可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晓鱼……晓鱼……”一声比一声微弱，最后消散在浓黑里，连半点涟漪都没激起。
紫悦的身躯忍不住有些颤抖，耳朵耷拉得更低，几乎要贴到脖颈上。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突然在她眼前亮起。
那是一把匕首，悬浮在半空，刀刃上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迹，熟悉得让她心头一紧。
“匕首？”
她愣住了，瞳孔微微收缩，“而且还是碧琪……刚才……递给我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抬起蹄子，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为什么……它会在这里……”
“因为你一直把它记在心里啊。”
一道空旷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不高，却清晰地钻进紫悦的耳朵里，和她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分疲惫的沙哑。
紫悦猛地抬头，只见不远处的黑暗里，缓缓浮现出一道身影——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娇的身躯，紫色的鬃毛，甚至连此刻微微蹙起的眉头都分毫不差。
可不同的是，那道身影的背上，展开着一对翅膀，此刻正无力地垂着，羽毛有些凌乱，眼神里满是憔悴，像经历了无数的煎熬。
“另一个我？”
紫悦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还是有翅膀的？”
另一个“她”看着她，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是那憔悴感笼罩着她。“你好。”
紫悦定了定神，心翼翼地回应：“你好？”
“看来我是把自己内心封闭了呀？”另一个“她”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
紫悦愣了一下，满脸疑惑：“封闭什么意思？”
“唔，就是你接受不了你朋友们的死去……”
另一个“她”缓缓道，声音轻得像叹息，“所以选择了这种方式，把自己困在这片黑暗里。”
“我不懂……”
紫悦用力摇了摇头，眼眶瞬间就红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们……她们真的死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我们姐妹们……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否认友谊了………”
这句话出口时，她几乎要哭出来——
另一个“她”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在黑暗里投下淡淡的阴影。“你太责怪自己了，永远把压力放在自己身上。”
“你现在的压力，事实上……就是你自己。”
“我？”紫悦愣住了，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虚无里，“可是她们……如果不是我没保护好她们……”
“你不懂……”另一个“她”打断了她。
“为什么不懂呢？”紫悦追问，声音里满是无助，“我明明那么努力想和大家一起，明明那么珍惜友谊……”
另一个“她”缓缓睁开眼，那双和紫悦一模一样的紫色眼眸里，没有悲伤，没有迷茫，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马是一匹马。”
“一匹马的出生，一匹马的思考，一匹马的死亡。”
“马如果无法独自生存的话，那我就不是马了，是友谊公主。”
她顿了顿，目光直直地锁在紫悦身上，面无表情地道：“比起必须接近的马，一直一直独立，也是没有关系的。”
紫悦浑身一震，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却又陌生得可怕的身影，身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独立？可是……没有朋友们的日子，那还叫生活吗？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样，一个字也不出来。
黑暗里，另一个“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平静，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内心深处最不敢面对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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