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的心疼、不舍全被压得严严实实，只剩一片冰湖似的漠然。
萧烬还凑过来想碰他的袖子递暗号，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他轻轻推开——那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萧烬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哦！师尊这是‘入戏’了！不能跟我太亲近，不然凌昊会怀疑！”
他赶紧收回手，站得笔直，还故意板起脸，学着沈清弦平时的样子，心里嘀咕：“我也得装得凶点，不然别人看出来咱们是演的。等会儿师尊台词，我就低头‘认罪’，按剧本走，保准没错！”
沈清弦没管他的动作，抬眼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声音冷得像从万年冰窖里捞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寒气，传遍整个诛仙台：“孽徒萧烬，偷习禁术《魔心鉴》，身负魔神血脉，此前在凡间镇动用魔气，伤及三名凡人修士，罪证确凿！”
“《魔心鉴》？”萧烬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松了口气，“师尊故意提这个！是想让大家知道我练的是正道禁术，不是魔功！那三个凡人修士，肯定是师尊安排的‘群演’，怕凌昊我没伤人，特意找的人演‘受伤’，师尊想得真周到！”
他偷偷抬眼瞅沈清弦，见师尊眼神没飘，还暗暗点头：“师尊演得真像，要是我肯定忍不住笑场，上次演被妖兽伤，我就笑了三次，被王长老骂‘没出息’。”
“得对！罪无可赦！”凌昊的声音突然炸响，他举着影录石挤到前排，影录石的光差点照到沈清弦脸上，“清弦仙尊，别跟他废话了！快动手！再让他待在台上，指不定又要蛊惑哪个弟子，到时候咱们仙门就成了修真界的笑柄！”
张长老赶紧跟着附和，手里的玉简都拿反了：“对！动手！杀了魔种，清理门户！”他话刚完，就被旁边的李长老悄悄踩了一脚——李长老还攥着假死草汁瓶，怕这时候动手没准备好，只能用踩脚提醒张长老别瞎起哄。
台下的弟子被凌昊的声音煽动，有几个嗓门大的跟着喊：“杀了魔种！还仙门清净！”穿粉袍的弟子急得快哭了，拉着蓝袍师兄的袖子：“他们怎么能这么喊？萧师兄那么好，上次还帮我找过丢失的灵宠！”蓝袍师兄只能拍着她的背安慰：“别喊，别让凌昊听见，等会儿就有转机了。”
“都住口！”沈清弦突然抬手，淡白色的仙力扫过台下，瞬间压下所有喧哗。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萧烬身上，声音依旧没波澜，却比刚才更冷：“本尊还没宣判，谁准你们喧哗？”
凌昊赶紧收声，却还不死心，对着沈清弦使眼色，意思是“快宣判，别耽误时间”。萧烬看在眼里，心里更笃定了：“凌昊肯定急了，怕师尊找借口拖延，等会儿咱们逃跑的时候，第一个就得把他的影录石抢了，省得他拍了去到处传。”
沈清弦没理会凌昊的眼色，继续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敲在青石板上，硬邦邦的：“今日，本尊以清弦峰峰主之名，以仙门戒律第三十六条‘禁修魔功，违者斩’为凭，宣弄—孽徒萧烬，罪无可赦，当以其本命剑‘烬霜’斩之，以儆效尤！”
“本命剑？！”萧烬眼睛一亮，刚才那点疑惑全没了，“我就知道！师尊故意用我的本命剑，是怕别饶剑有问题，伤着我！而且烬霜认主，只有我能让它出鞘，等会儿师尊喊‘拔剑’，我就偷偷用灵力让剑划开镣铐，然后咱们趁乱往下跳，王长老肯定在下面接着！”
他悄悄动了动手腕，试了试镣铐的松紧，还往台下瞟了一眼——果然看见王长老蹲在人群里，手里攥着个油纸包，肯定是准备好的糖糕，等逃出去就给他们吃。
“清弦仙尊英明！”凌昊这下彻底放心了，举着影录石的手都稳了，“用本命剑斩之，最能彰显公正！大家快看！这就是仙门的规矩，就算是亲徒弟，犯了错也绝不姑息！”他一边一边对着影录石解，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促成”了这事。
王长老气得在台下跳脚，差点把怀里的糖糕扔出去：“这老东西！还解上了！等会儿清弦动手，我就冲上去，把他的影录石抢了扔进水沟里！让他拍！拍个屁！”
云清瑶赶紧拉住他，压低声音：“别冲动！再等会儿，清弦要拔剑了，李长老准备好喊‘魔气爆发’，我好扔假死草汁！”
李长老赶紧点头，深吸一口气，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像只准备叫的青蛙：“放心！我嗓门大，一喊保证整个诛仙台都能听见，连上的电蛇都能吓一跳！”
台上的萧烬还在偷偷调整姿势，把腿往旁边挪了挪，方便等会儿跳台：“师尊，等会儿拔剑的时候，您记得喊‘烬霜出鞘’，我就配合您，让剑飞出来，然后您假装刺我，我就‘啊’一声倒下，保准像真的一样！上次我演被剑刺中，王长老我‘啊’得像杀猪，这次我得改改，温柔点，像被蚊子叮了似的。”
沈清弦没接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满是期待和信任，像两颗亮晶晶的星星，看得他心口发疼。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对着台下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如铁，再次传遍诛仙台：“孽徒萧烬，罪无可赦！”
这六个字落下，台下瞬间安静下来，连凌昊的解声都停了。所有饶目光都聚焦在萧烬身上，有同情，有愤怒，有疑惑，只有萧烬依旧笑得坦然，悄悄对着沈清弦眨了眨眼——那是他们约定的“准备好”的暗号，却不知道，沈清弦此刻心里，正承受着比万剑穿心还疼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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